医院四楼病房,凡凡大骂我没义气这个时候才来,我看他没心没肺的挤眉弄眼,心里突然有些放松,问他感觉怎样,凡凡抬起左手晃了晃说:“左手不能用力了,以后它的活要你来干了。”
我将削好的苹果塞进他嘴里,他大口一咬,汁水四溅,然后含糊道:“来了也不买点水果,瞧你那个小气模样。”我看着他欠揍的嘴脸,刚想回敬几句。凡凡妈从外面进来,她看见我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平静的笑笑,并没有多说话,我一时间觉得不自然,并不是那种紧张的情绪,只是胸口堵的慌却哭不出来的感觉,我使劲揉着中指,撕心裂肺的痛传来,我当做若无其事。
白色的窗帘很洁净,老式电视机喇叭上显眼的铁锈让我突然想起,这里已经不是我送凡凡来时的医院了,伴着一阵莫名的心酸,我按下电视按钮,凸凹的屏幕上刺啦的电弧声刺疼我的皮肤,然后穿过手臂,透过肌肉,带着跳动的触电感直接冲进的脑海,我一直幻想脑海的空间里,就像星空一样璀璨炫丽,能让人寄于无限遐想。却不曾想到,原来脑海真的是海,泽泽水渍,蒙蒙雾气,昏暗得异常压抑。我看见一个被包裹成灰色的光点,它像一颗豆子,表面上有很多凸起,像某种动物还未成形的触角,那些触角与电弧碰撞,然后悄无声息的融合,变成一颗水珠,水珠荡漾飘落,却不融于水,宛如散落的浮萍,飘飘摇摇。
纯白色的光幕,带着丝丝缕缕跳动的光线,掩不住的神秘,水珠突然变得迅速,闪电般穿过。一条直挂九天的瀑布,无穷的引力带着水珠坠入深渊,“呲啦”声响起,犹如撞上烧红的铁板,水珠四溅消融。
“呲啦,呲啦…”
声响四起,我忽然感到一阵撕裂的疼痛,惊若梦醒。眼前的电视屏幕全黑,我从插座的缝隙里闻到一股糊味。
“元元,怎么了,被电伤了没有?”
天性的静默与热情同样值得尊敬,虽然我明白凡凡妈已对我心存芥蒂,但这种发自内心的关怀,让我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温馨。我想转过身说没事,刚有行动,却发现身体已经僵硬麻木,脑袋里昏沉沉全是胀痛感,我一个踉跄跌倒,凡凡妈赶紧伸手想来扶我,她的双手微顿,还有些颤抖,明显心有余悸,我明白过来可能她刚刚碰我被电到,我使劲撑起身体,连忙摆手说没事。凡凡已经下床,看见我没事又躺了回去,他身体还很虚弱,不易行动,躺好后开始打击我:“元元,赶紧把鞋子脱下来看看是不是狗屎没擦干净,开个电视也能被电到。”
我实在没力气回他,就着床边的椅子坐下,凡凡给我倒了杯水,让我好好休息,她去给医生说一下。我回想刚才的情形,越发感觉不真实,凡凡继续与苹果奋斗,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口水与嘴唇碰撞的吸溜声。
凡凡妈回来的时候,一个医生尾随而来,他帮我检查了一下,告诉我没事,我连忙问他是不是医院里的电路出现了故障,他告诉我可能是因为医院里的用电量过大,加上开关老化,烧坏爆炸了,恰好我在电视机前所以被电到……
我犹如被晴天霹雳正中眉心,根本听不到医生后面的话,爆炸这两个字在我心里已被禁忌,先前感觉的不真实,现在清晰地印在我脑海里,抹都抹不掉。
麻木的身体渐渐恢复,我随便找了个借口从病房里溜了出来,却在大门口撞见了凡凡他爸,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只有在不经意间才看到他眼角边的愁丝,他看见我很高兴,不停的问我问题,我在他浓浓的关切里听不到半点虚伪,他甚至告诉我凡凡妈可能会对我态度不好,但并没有怪我的意思,只是因为凡凡受伤有些情绪,让我不要介意。我默默听着,无言以对,心里更加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