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流,武门万泉峰三代大弟子,平日里作威作福,万泉峰中的泉眼他独自占了一个,走起路来脚尖从不着地,遇人都是仰着鼻子看天。如今,一条恶狼变成了温顺的绵羊,整日龟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天是武门每月一次的大聚会,门内的三代弟子必须全部参加,水之流磨蹭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的下了山,路上左顾右盼,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马上要就要到武门的议事堂,水之流的脚步越发沉重,他心中后悔不已,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那小子,那小子和御海的孙女在一起,和御海的关系也肯定不一般。想起御海,水之流的牙根就不停的打颤,那是一个魔鬼,最是护犊子。十年前,水之流刚刚成为武门的三代弟子,他记得御海也才获得封号不久,御海原本是海字辈弟子,不知什么原因被封为御海,还是太上长老亲自封号,要知道武门最重字辈,只要成为二代弟子,便以字辈为姓,武门的祠堂里有一本字辈录,记载了古往今来所有门人字辈,没有一个重复的,而御字就在字辈录的第一页,这一页总共记载了十几个字辈,都属于武门的开山老祖,能把先祖字辈复在前的武门中人,御海独属其一,封号那天,武门齐聚万千子弟,一代弟子,长老无一人缺席,场面之盛空前绝后,水之流如今想来任然历历在目,而更加让他忘不了的是接下来的事件。
古武重气,对招式套路并没有十足的重视,当时武门有个规矩,任何弟子可以无限制的对其他弟子或长老进行挑战切磋,被挑战的人不得拒绝,当然,长老不会去挑战弟子,一代弟子也不会去挑战二代或是三代弟子,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偏偏御海打破了这个规矩,他先是挑战了所有的二代弟子,接着又挑战了所有的一代弟子,后来又去挑战长老,所有挑战无一败绩,这时的挑战也算中规中矩,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可接下来,他发疯似的挑战三代及以下弟子,但凡与他切磋的弟子,全部重伤,水之流体会最为深刻,因为他被重伤不止十数次,每一次都不会伤到根本,但每一次都会有一股气留在体内,不停折磨他,那段时间,只听到御海的名字,他也会全身战栗,后来他才知道,像他这样的反复被重伤的,只是武门的几个支脉,据说是这几个支脉得罪了御海,后来御海已经离开了武门。
御海回来了,水之流仿佛又感到全身疼痛,特别是此刻他觉得自己已经得罪了御海。
武门的议事堂,是一个非常大的礼堂,弟子席分上下两层,前面是长老席和演武台,上面还有单独的议事间。此刻下层的弟子席已经坐了大半,长老席上只有两人,其中一人是武门现任门主古云,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男子,四方脸,断刀眉,炯炯有神的双眼精光四射,英气逼人的他已经是御气境巅峰,另一人就是御海,一个带着几分沧桑的老爷子。能以一代弟子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坐在长老席上的人,也只有他们两人了。
水之流一眼便看见站在御海身后的王元,心道果然关系不一般。见人已到齐,古云站起来道:“三代弟子已到齐,便开始例会吧。”话刚落,一个声音紧跟着响去。
“御海,你一个一代弟子,有什么资格坐在长老席上,赶紧赶紧滚下来。”
说话的是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人,一代弟子,万泉峰峰主水纹,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万泉峰那个叫水什么的东西吧,老子就坐在这里,有本事你来咬我。”
水纹涨红着脸站起来,一副要拼命的模样,旁边一个长得比女人还清秀的男子拉住他,说道:“御海,你现在厉害到可以无视武门的规矩了。”
老爷子斜瞟了一眼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花映,你们还没有结婚啊,要不要我先叫你一声水夫人。”
花映清秀的脸变成猪肝色,眼神里布满刀锋,拳头捏的嘎嘎响,像个被点燃的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御海,你……”
又一个人说话,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响起,武门每月一次的例会,变成唇枪舌战的骂街,老爷子斜靠在椅子,总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一个人恼羞成怒,变成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够了。”
吵闹声猛地一顿,古云发火了,他环视了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在老爷子身上,说道:“师兄,不用太过分了吧。”
老爷子目光一凝,坐直身子,右手一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一股无形的气浪扩散开来,之前说话的众人皆吓了一跳,没想到御海真敢出手。古云一跃而起,挡在老爷子身前,一挽袖,同样一股气浪朝老爷子而去,两股气浪撞在一起爆裂开来,掀起两人衣衫,猎猎作响。
会场里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古云和御海彼此逼视着,下一刻,御海拍椅而起,聚掌成刀,直插古云心脏,古云不避不躲,挽袖成拳,奔着御海脑袋而去。
两人一开始就是这般不要命的打法,惊愕了所有人,那些曾经被御海伤过的人,这才猛然清醒,御海可不是只会骂战,更是一个怒发冲冠杀人去的魔鬼。退到一边的王元,眼珠子发亮,老爷子风轻云淡的骂战将他带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古云和御海碰撞在一起,你一拳我一掌的硬拼,简单而暴力,眼看就要同归于尽,古云突然抽身退去,鲜血从嘴角滴下来落在白色的衣衫上,他冷眼看着御海,无声中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意味,随后一挥袖,转身离去。
御海独自站在台前,鼻息有些重,他一圈又一圈的扫视众人,最后沉声道:“今天例会到此为止,明天继续。”说完并不离去,而是更加仔细的盯着众人,众弟子早就被他喜怒无常的做派给镇住了,谁还敢往枪口上撞,于是都默然无声,御海等片刻,还特意看了水纹一眼,见始终没什么反应,便带着王元几人狂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