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绮韵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她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
这是一片漆黑的环境,潮湿而阴暗,在他们的上面,是另外一个世界,是俗世百态,是真正的人世间,是一个你不吃掉我,那我就会吃掉你的世界。不过眼下,那些和唐绮韵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
这里是桥洞。
一座大桥,横跨在波光粼粼的清水河上面,桥上人生百态,行人匆匆,即便山雨欲来,但摆摊之人呼喝不停。桥下,只有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得观察,才能看清楚桥洞里似乎有人影飘忽闪过。
秦殇赤着上身,他的T恤和卫衣都已经脱下来垫在了唐绮韵的屁股下面。
她中了枪,尽管是擦伤,但依旧血流不止。
秦殇用着刚刚从药店买来的药水纱布,给她做着包扎。
唐绮韵只是恬淡得看着秦殇的所作所为,看着他的脸,他强壮的上身,鼓起的胸肌,八块棱角分明的腹肌,那一缕如狂龙蔓延至胸膛的黄金体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狂野的爆炸性力量。在这黑暗中,借着昏黄的光线,唐绮韵看到他的肌肤,如同黄金色的古铜一样,再加上那股子若隐若如的古怪气息,真是让人迷醉啊!
她已然忘记了眼下的处境。
“你变了!”
秦殇用纱布在她裸露的香肩和胳膊上缠了一圈,不松不紧。只是听到了唐姐的话,只是瞧了他一眼,随后试了试纱布的是否会松,便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而后向后坐下,靠在了石壁上。
“冷,你垫点东西,小心坏了身子。”唐绮韵看到秦殇赤着上半身就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担心的说道,并将秦殇的T恤扔给了他。
秦殇接过T恤,神情猥琐得在T恤上闻了闻,这才套在身上。
“讨厌!”唐姐扔给他一个卫生眼。
“哎,对了,我哪里变了?”秦殇道。
“说不出来,但是你身上有一股子味道,让我很冲动。”唐姐说罢,脸上微不可查得红了一下子,是的,闻到他身上那股子味道,总是有股子想要做的冲动,自己是不是也有点太应当了?
“味道?”秦殇闻了闻,“汗味吧?”
“不是!总之就是……”唐绮韵的话,停顿了下去。
忽然之间,世界变了。
不知何时,压城的乌云终于不再忍耐,漫天的暴雨倾盆而下,天际尽头,一道道闪电银蛇,哗啦啦的雨声瞬间倾泻而下。暴雨来了,街头上的行人匆匆离去,摆摊的小贩也已经离开,人影来来去去,化作了光线,在昏黄的灯光下,勾勒出一幅绝妙的抽象油画。
镜头拉远,视线抽离,无形之中,仿佛有一曲绵绵的吴侬小调在清水河两岸哼唱。
在大桥上,化作了光线的来来往往的人影下面,有两个人影,昏黄温馨的光线打在他们的身上,让女人雪白的皮肤显得金黄,如同成熟了的小麦的颜色一样,而男人,肌肤一如既往的带着光泽般的古铜色。
二人相互偎依着…
世界安静了下来,一场雨,淋去俗世的尘嚣,让这座桥洞的小世界隔离开来。
气氛是有些旖旎的,二人在略显逼仄的空间内,相对而坐,四目相视,情意款款,情浓深处,荷尔蒙在体内爆发。不知不觉中,就纠缠在了一起,不知不觉中,就相互拥抱,就相互接吻,延续着他们之前,本应该就已经发生的情感交流。
“秦殇,爱我!”女人说道。
“你胳膊有伤,自己来。”男人躺在了地上。
哎,本是一副绝美而优雅的复古江南山水画卷,却因为男人如此不懂风雅,勾勒的油画,因为他这句大煞风景的话,轰然间崩塌。就如同饱蘸浓墨的笔,在画卷上滴落了墨水。
女人听了,有些羞涩,自己坐了上来。
轰然间,电流激荡中,这个世界轰然间崩塌。
雨水如幕,从大桥上流下,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二人的世界隔离。
风雨过去,便是晴天。
天微微亮,两人坐在桥洞边缘,望着蔓延向东而去的清水河。
天边,朝日初升,霞光绮丽。
“看,是一副龙挂!”唐绮韵依偎在秦殇的怀中,二人迎接着初升的太阳,忽然看到朝霞云边,有一副龙挂。这,似乎是吉兆!
“龙挂?”秦殇抬头望去,果真,风云际会,又是暴雨过后,空气清新无比,在天空中,散去的乌云有残留的云彩,风吹动,便形成了龙挂。
秦殇想到了曹孟德,于是脱口而出道: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唐绮韵忽闪着大眼睛,秦殇看她神情迷惑,问道:“你,知道龙么?”
唐绮韵摇摇头,秦殇道:“曹孟德说,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你我虽然一介庸碌匹夫,但是让你随着我吃苦,我心里不舒服。这样的桥洞,你以前住过?”
她生怕秦殇不要她,急忙抱住秦殇的胳膊,“没关系,只要有你,住在哪里都是好的!”
“跟着我,苦了你了!”
“不,其实是我的事情,牵连了你。”唐绮韵低头,幽幽得说道。
秦殇心中苦笑,心道,你如何又知道我眼下的情形。
但无论如何,若是唐姐在自己的身边,肯定会遭遇不测。毕竟,情形危急,秦殇自己也难求自保。
“真好,恬淡而又安静,我们不妨隐居下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只有你我二人,就这样简简单单得过完一生,你说好不好?”
秦殇摇摇头。
“你不能跟着我,会死人的!”秦殇挠了挠后脑勺,看着噘着嘴的唐绮韵。她认真地看着秦殇,“看着我的眼睛。”
秦殇盯着她。
一会儿后,唐绮韵说道:“好吧,我不跟着你,但是这座城市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了!我没了主意,你说,我该怎么办?”
“难道你没有家人朋友么?”
唐绮韵摇摇头,“家人就算了,至于朋友,根本就靠不住。”
秦殇纳闷得说道,“当初那么多人都认识你,看你朋友那么多,那么风光,你可以投奔他们呀。”
“你是说那些把我当做肥猪宰的商人么?他们叫我唐姐,不过是为了骗我兜里的钱财罢了,你当人家真的是尊敬你呀?有钱的时候倒也罢了,可是如今我成功得迈出了那个圈子,你觉得我还会回去么?”
“那你有什么打算?”秦殇问。
“我的打算就在你的身上,可惜龙毕竟是龙,即便是隐介藏形的时候,我也不可能把他牢牢地绑在身上!”唐绮韵看着秦殇幽幽得说道,用哀怨得眼神看着他。
秦殇无奈苦笑。
“好了,我也不逗你了!”唐绮韵站了起来,张开怀抱,拥抱着初升得太阳,“既然我跳出了那个肮脏的圈子,那我唐绮韵,就绝不会再堕落!我要去学习,我要去进步,我要出国留学,学习艺术,学习设计!”
在晨曦之光下,她大吼着,说出了自己的梦想。
“你呢?”转过头来,唐绮韵看着秦殇。
秦殇盘腿坐着,“我?”这个问题把他困扰住了,说实话,自己何去何从呢,“先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