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将穆凡的储物石项链串在它的小石棍上，甩来甩去，吹着口哨蹦跶。
穆凡不予理会，检查陆余坤的储物石，找出一张北域地形图，上面标注着肥水镇的位置。
收起陆余坤的储物石，来到姬胧月身旁，“胧月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姬胧月笑靥如花。
“没事就好”穆凡轻咳一声，接着道：“对了，你和小雅你的族人有办法联系么？”
姬胧月脸上的笑容凝结，眼睑微微跳动，道：
“我族曾获得过三块特殊的共生暖玉，在任何一块之上刻图，其余两块都会有所显示。迁徙途中，我们将三块暖玉制成了三个手镯，分别由大姐、小雅和我保管。”
“那”穆凡眉头紧皱。
想到姬胧月的遭遇，这东西很可能在‘鱼水天堂’手中。
若是‘鱼水天堂’通过手镯得到姬樱和姬雅的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当日我被数人追捕，情急之下便将暖玉手镯藏在了一个小树林里，若是能够寻到，应该能联系上她们。”姬胧月娓娓道来。
“哦”穆凡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出发？”
“好”姬胧月神色怪异，像是焦虑，又像是犹豫，接着恢复冷清，将头纱放下，遮住面庞。
凭借修士惊人的记忆力，二人来到当初藏匿手镯的地方，将小树林翻了个遍，也没任何收获。
失望之余，决定到附近的小镇去问问，看能否找到线索。
……
积雪覆盖整个小镇，不时传来“砰”的一声，有屋顶破开大洞。
洁白柔软的路面上，偶尔突出一些尖利的石块。
“路面不清理也就算了，连自家屋顶也不补补。这镇上的人还真够懒的。”无常左顾右盼，语气中带着不屑。
穆凡不置一词，细细打量着这个萧索的小镇。
姬胧月拦下一个行色匆匆的瘦削男子，拿出暖玉手镯的画像，“请问见过这个玉镯么？”
“没见过”瘦削男子低着头，眉宇间透漏出焦虑，看也不看一眼，快速离去。
“走吧，去前面问问。”穆凡抓住就要跃起的无常，向前方杂货铺走去。
狭小的杂货铺，凌乱摆放着一些日常用品，铺满灰尘。
“大兄弟，能不能再借点。”一矮小妇人站在杂货铺前，鹑衣百结。
身旁跟一孩童，额骨狭窄，身着无袖短衫，赤脚站在雪地上。
“李大嫂，是在没办法啊，去别家问问吧。”一中年男子面露难色，看起来应该是这杂货铺的老板。
“大兄弟，求求你，栓子还小，等他长大点，我一定会将欠你的全部还上。就算念在栓子他爹的情面，再帮我一次。”
“李大嫂，你不能总拿李大哥说事啊，不是我不帮，是真没办法啦。”
杂货铺老板左右瞧了瞧，接着小声说道：“要不，你还是逃吧。”
“栓子还这么小，如何能经得起旅途劳顿，况且，我们也没有积蓄。”傲笑妇人望着身旁的孩童。
孩童静静的站在旁边，眼珠随着空中一个白色飞蛾移动，落到缓缓走来的穆凡身上，呆滞的脸上露出一个憨直的笑容。
见穆凡走来，矮小妇人颜貌憔悴，低下头，拉着孩童远去。
“请问，见过这样一个暖玉镯么？”姬胧月拿出画像，询问杂货铺老板。
穆凡则是颇有兴致的看着远去的呆滞孩童。
“姑娘，我们这穷乡僻野，哪有这种高档玉器啊。”
杂货铺老板摇摇头，眼光扫过穆凡二人，接着道：“二位若是无事，还是尽早离开此地吧，哎。”
杂货铺老板退回店内，蜷缩着身子。
“走吧，再找人问问。”穆凡审视骨瘦嶙峋的杂货铺老板，转身离去。
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询问了几个步履仓皇的路人，并未得到满意的答案。
就在此时，地面颤动，屋顶的积雪成片掉落。
穆凡停下脚步，回头眺望。
街道两旁，紧闭的房门逐一打开，屋内走出不少人，拽着大包小包，向镇口涌去。
穆凡不紧不慢的跟在后方。
百余人在镇口集合，身旁放着一些捆好的包裹。
少数人两手空空的站在一起，其中正有穆凡之前见到的矮小妇人，紧紧抱着那个有点呆滞的孩童。不知是否因为天气寒冷，身体颤抖的厉害。
“是山匪么？”姬胧月黛眉微蹙。
“看看就知道了，说不定能找到暖玉镯。”穆凡兴致勃勃的望向镇外。
马蹄飞扬，溅起雪花，数十壮硕的战马来到镇口。
战马上各自端坐着一人，前方三人翻身下马，踏入小镇。
领头之人是个中年男子，其中一只耳朵缺失大半。
扫视战战兢兢的小镇居民，喝道：“怎么回事？我记得去年可不止这点人。”
一老者拄着拐棍，走出人群，跪倒雪地上，“天灾频频，很多熬不住都去了。”
“有意思，别的镇子相安无事，偏偏你们镇一年死这么多人，莫非是闹瘟疫了？”独耳中年眯着眼，嘴角微微扬起。
身后传出杂乱的哄笑，像是在响应他。
“小老儿岂敢哄骗大人，实属天灾难测，还望大人明察。”老者丢掉拐棍，双手撑地，头不停的磕在雪地上。
“当老子傻么？”独耳中年的笑容猛然收起，抬脚踏地，雪地被踩出一个大坑。
一些破旧的房屋被积雪彻底压塌。
几个襁褓中的婴孩受到惊吓，发出啼哭，瞬间被自己的父母捂住嘴，小脸憋得通红。
“四当家”一个魁梧青年快速移至前方，挡住就要发作的独耳中年。
独耳中年冷哼一声，挥挥手，身后数人立刻下马，进入小镇。
跪在地上的老者舒了口气，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紧接着，小镇居民挨个拖着袋子上前，交到来人手中，待检查过后，便缓缓离开，整个过程有条不紊。
“我该怎么惩罚你们呢？”独耳中年来到空手的那几人近前。
“大人，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真的交不出来，来年我交三倍，不，四倍，好不好？”
“大人，宽限十日，十日后一定送到山上。”
“……”
几人面带惧色，不住的哀求。
穆凡先前见过的矮小妇人也在其中，跪倒在地，一个劲的磕头。
赤脚孩童呆呆的站在她身旁，一会看看独耳中年，一会看看自己的母亲，似乎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独耳中年望向矮小妇人。
“大人，求求你，求求你”矮小妇人不断的磕头，雪地染上点点红丝。
独耳中年露出满意的笑容，道：“这才对嘛。我这人很善良，既然你们如此诚恳的请求，那我也不为难你们。”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大人万福金安，长命万岁。”
几人闻言，连声致谢，仿佛独耳中年是天下间最大的善人。
“知道感恩是好事。”独耳中年冷笑，接着道：“说到做到，也不折磨你们了，全部活埋吧，没什么痛苦。”
犹如晴天霹雳，刚才还欣喜若狂的几人瞬间感觉坠入深渊，面色土灰。
“四当家”那魁梧青年再次上前阻拦。
独耳中年怒意上涌，指着矮小妇人，“当年就是她的死鬼丈夫，咬掉老子一只耳朵。忍了这么多年，今天谁他娘的再敢阻拦，老子和他没完。”
魁梧青年眉头皱紧，弓着身子，低声道：“四当家，他们欠的供奉我来补上，能不能网开一面。”
“杨奇，别以为老大赏识你，就能破坏规矩，我跟随老大的时间，比你活的年岁都长，知道么？”
独耳中年一把推开杨奇，怒斥道：“老子知道你是这镇子里的人，现在就是要当着你的面埋掉这些人，你能怎样。啊？”
杨奇深吸一口气，退到旁边，紧闭双眼。
“求求你，放过栓子好不好，他还小。”矮小妇人抱着独耳中年的脚踝，将呆滞孩童挡在身后。
“滚开”独耳中年一脚将其踢开，很轻，并没造成什么伤害。
他还没发泄够，不愿这样轻易的弄死对方。
目睹此幕的居民唉声叹息，却没人敢做点什么。
敢反抗的都死了，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姬胧月轻纱下的脸庞布满怒意，想要动手，被穆凡拦住。
“再等等”穆凡的眼光始终落在那个赤脚的呆滞孩童身上。
只见那呆滞孩童握住一根小木槌，敲中独耳中年的小腿。
“你这傻子，够有种的，跟你那死鬼老爹一样。”独耳中年将孩童拧起。
呆滞孩童被卡住脖子，小脸通红，握住小木槌向独耳中年的头顶不停挥舞，似乎不知道应该敲打对方手臂。
矮小妇人再次上前抱住独耳中年的小腿，不停磕头，“求求你，放过栓子，让我做什么都行，做牛做马，做猪做狗。求求你，求求你”
“不如这样，将这傻子煮熟了，只要你吃下去，老子将你们全部放了。”
独耳中年大笑，转头看向杨奇，“你说这样好不好？”
杨奇面庞扭曲，挣扎许久，最终选择沉默。
“四当家天人之姿，竟能想出如此高明的主意。”
“四当家宅心仁厚，以德报怨，吾辈楷模。”
“……”
镇外传来吹捧的话语，夹渣着残忍的笑声。
就在此时，独耳中年狞笑的脸庞突然僵住，瞳孔放大，将孩童摔到雪地上。
原本静谧的冰天雪地，刮起大风，空中洁白的雪花变成红色，透着血腥味。
独耳中年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幻觉。
睁开眼，整片天空都变成了血红色，无边血海奔涌而来。
红色的雪地里伸出溃烂的手臂，将他牢牢抓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回头望去，只见无数骷髅士兵从地底钻出，手持腐朽的兵刃，正在屠戮自己的属下。
杨奇愣在原地，看着战马嘶鸣着飞奔而去，同伴莫名倒下。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愤怒。
呆呆看着身前的面具人，不敢挪动半步。
独耳中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瞳孔放大到极致。
呆滞孩童握着他的小木槌，敲击独耳中年的头颅，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奏的一直敲，似乎不知道疲倦。
穆凡蹲在旁边仔细观看，兴致盎然。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安静凝实，不知是看的出神不想动，还是被镇住了不敢动。
时间缓缓流逝。
独耳中年的额头渗出血丝。
独耳中年的额头破开血洞。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独耳中年的头颅被敲碎，碎成渣。
呆滞孩童握着红色的小木槌，朝穆凡露出一个标准的傻瓜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