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乐安城内,守将武安国正带着兵卒与黄巾兵厮杀。
手中双锤千钧之力,砸死一个又一个黄巾贼兵,口中高呼:“儿郎们莫要慌乱,稳住阵脚。武安国在此,速速向我处汇合。”
借着火把星星点点的亮光,兵卒们渐渐向武安国靠拢。
百余黄巾将武安国和几十名兵卒围在中间,外围的汉军也拼命往里猛攻,欲救援他们。
不屑一会的功夫,外围的汉军死伤无数,有的当场毙命,有的被俘虏。
“武将军真乃万夫不当之勇,今日若归附我太平道,他日定为开国元勋。”
声音越来越近,武安国紧锁双眉,借着火光向出声处望去。
只见来将金盔金甲,外面还罩着一件杏黄道袍,颇有威仪。
来者若非是张梁,武安国心中暗道。
旋即喝道:“张梁逆贼,休要啰嗦,武某虽不才,确也知忠义二字!万死不降。”
“哼,那就莫怪梁心狠手辣。动手!”张梁一甩道袍,厉声道。
一声令下,百余黄巾恶狠狠的向武安国一众人发起猛攻。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蚁多咬死象。
武安国拼死相抗,双锤舞动,密不透风,霎时间又有数十名黄巾贼脑袋开花。
然而,看着自己的部曲一个接一个的战死,心中悲痛不已。
就在这时,张梁抓住这个间隙,搭弓引箭,“嗖”的一声,寒芒一闪,却见明亮的箭簇直刺心窝。
武安国不甘的看着张梁,他至今也不明白自己严守的城池怎么就这样失陷。
旋即,单锤撑地,死不瞑目。
“主公,如今乐安已破,武安国战死,看那孔融老匹夫有何办法。”
说话的是张燕,当初与曹操作战,吃了大亏,随后张梁高举大旗招兵买马,从而便投奔了张梁。
“此役,你这飞燕军当为首功,若不是他们身手矫捷,登城爬墙如履平地,我等也不会攻破这乐安。吾欲改飞燕为飞黄,更符我黄老学说。将军意下如何?”张梁笑道。
“多谢主公赐名!”张燕躬身道。
这飞燕军皆为草莽飞贼,轻功身法了得,再有钩爪绳索为辅,登城自然不在话下,不能怪武安国守城不力,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第二日清晨,乐安失守的消息已然到了孔融手里。
“今番乐安失守,不日,那张梁必然兵临城下。诸公,如之奈何?”孔融忧心忡忡道。
虽孔融帐下也可为人才济济,然皆为文人雅客。
若论行军打仗,恐怕都不擅长。
诸如王修,邴原,祢衡等名士。
武将不过武安国,宗宝二人有些手段。
如今武安国战死,宗宝亦是束手无策。
众人无言以对,急的孔融摇头拍腿。
这时,一名令兵进来,报。
“主公,张梁率五万贼兵,城下搦战。”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满屋子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吾等休矣呀。”胆小的宗宝说道。
“将军何出此言,观我北海富庶,粮草万石,且城池固若金汤,若坚守不出,晾他张梁也无计可施!再遣一员上将突围,向讨逆大都督求援,援军一到,吾等与大都督里应外合,定能大破张梁。到时,北海之危自解。”说话的是孙邵。
孙邵字长绪,北海人氏,身长八尺,颇有仪容。
如今为北海功曹一职,孔融称他为“廊庙才”,就是可任朝廷要职的人。
果不其然,历史上的孙邵为东吴首任丞相,并被加封为威远将军。
孙邵这番话,无疑是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孔融脸上表情顿时松弛许多,看看王修、邴原,二人也朝孔融频频点头。
“长绪此言,颇合吾意。只是,何人为突围之将?”孔融说话间,看向宗宝。
宗宝仰着头,悠然自得,貌似淡定的看着天花板,不跟孔融对视。
不过也是,北海第一猛将武安国都不是张梁的对手,何况一个宗宝呢?
孔融本来就是心慈之人,也能理解宗宝的行为。
孙邵也是紧锁双眉,颇为郁闷。
众人又讨论起来,这时一员小将插手应命,只见他虎躯猿臂,目若朗星。气宇轩昂,俊声说道:“小将不才,愿突围求援。”
那张俊俏的脸上,依然还带有点稚气,可是声音中传出的是视死如归的坚毅。
这员小将,便是太史慈。年方十五,就在前几天孔融为他起了表字,唤作子义。
这话说出来,无疑打了宗宝的脸。
毕竟,宗宝现在是武将之首。
太史慈这样说,肯定能衬托出宗宝的胆小。
“黄口小儿,竟口出狂言!若遣你出去,无疑是自寻死路,你死了倒也落得个干净,然恐让黄巾贼寇耻笑我大汉军中无人乎?”宗宝毫不客气的呵斥道。
“哼,将军何出此言,大可前去突围。莫不是你怕了这贼寇不成?”太史慈指着宗宝还击道,毫不示弱。
宗宝还要发作。
孔融咳嗽了一声,道:“嗯哼,莫要争吵。宗宝将军乃我北海军架海之梁柱,不可轻动,需留守中军,以震我军威。倒是子义你且三思啊,倒不如换做别人?”
孔融十分喜爱太史慈,时常命他伴其左右。
而宗宝又是自己的心腹老人儿,所以,就给宗宝一个台阶下。
宗宝听到孔融这么说,心里十分满意,端坐下来,斜视太史慈。
太史慈也白了宗宝一眼,不卑不亢说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番大战,若慈战死沙场,还望文举公照拂家母。”
孔融点点头,手中奋笔疾书,一封书信写完交到太史慈手中,语重心长的说道:
“既出此言,子义定然心意已决。将此信交予讨逆大都督,敕我令牌,出定陶关,前往陈留。此去多有凶险,我观子义战马瘦弱,欲将断水青鬃赠予子义,望子义莫要推脱。待子义凯旋吾定为你接风洗尘。”孔融说道。
“谢文举公割爱,慈敢不效命!文举公多保重,诸公保重,慈去也!”太史慈万分感激,旋即转身离去,孔融率众相送。
城门下,孔融看着策马扬鞭远去的太史慈,躬下身子端端一礼。
心中感慨道:融代北海百姓谢过子义大恩!
身后,孙邵,王修,邴原等人也纷纷施礼。
唯有宗宝确暗自再心里窃喜:小子,你此去定是有去无回。
黄巾营寨,营盘虽不似汉军一般威严,确也是错落有致。
中军大帐,张梁正与众将议事,却听探马来报,北海城中一小将突围,一杆枪,一张弓,已经连杀了数十人。
“主公,待我生擒此那小儿。”卞喜抱拳说道。
张梁大笑,说道:“善,且让那黄口小儿见识见识我太平道神威。”
“哎!杀鸡焉用牛刀,不劳卞将军虎威,末将前去即可!”说话的是何曼,他是何义的胞弟,自从何义战死,张梁一直都很不开心,可见何义在张梁心中地位颇重。
“哦?观你身姿不下乃兄,去吧,且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张梁大喜,说道。
“得令!”何曼施以一礼,躬身出账。
何曼带着曲部出营,只见得远处一员红袍小将,脸上身上皆染鲜血,手中一杆长枪舞的密不透风,背插一对钢鞭,胯下青鬃骏马,马背斜挎虎筋弓,蟒皮的箭壶里皆是雕翎羽箭。
在人群中来如自如,枪到之处必有死伤,黄巾贼已然死伤近百人了。
这阵势,不由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然则已经领了将令,岂能临阵退缩。
待马提枪来至阵前,鼓起勇气,故作镇定的高声喊道:“阵中之人可敢斗将?”
“有何不敢?!”太史慈又挑一名黄巾贼,答道。
话音刚落,围攻太史慈的众喽啰就都退了。
何曼提枪问道:“某枪下不死无名之鬼,来将通名!”
“东莱太史慈是也!”此一呼,声如洪钟,气冲霄汉。
包括何曼以及周围黄巾贼不由得微微一颤。
“太史小儿,受死吧!”
何曼拧枪拍马,杀气骤起。
但在太史慈看来,这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光看他骑马拿枪的姿势,就不是什么高手。
太史慈冷哼一声,不屑的看了一眼。
随手搭弓上箭,只见得虎筋弓一弦满月,“嗖”的一声,雕翎羽银芒一闪,破空而出。
再看何曼哀嚎一声,眉心插着一根雕翎,应声落马,透出的目光是难以置信。
“报!何曼将军被敌将射落马下。”
帐中诸将,皆大惊失色。
“啊?!岂有此理!卞喜,速速斩了这厮,与我何曼兄弟报仇!”张梁怒拍桌案,喝道。
“遵命!”
卞喜怒火中烧,他与何义关系很好。如今何曼战死,何家岂不是从此绝后?
卞喜离去之后,张燕说道:“主公,我等可出营观战,且看那小将手段。”
“嗯,众位且与我观阵!”张梁点点头,带着众人出营。
营门外,太史慈挺枪立马,高呼道:“尔等逆贼,无大将乎?竟派一废物出战!”
卞喜提刀催马杀了过来,厉声喝道:“小儿休得猖狂!吃某一刀!”
斩马刀带着罡风朝着太史慈面门就劈砍过来,太史慈挺枪就架。
刀锋压着枪柄,缓缓下落,眼见压至肩头,太史慈全力支撑,暗道:这厮甚为力大。
若是太史慈在大五岁,卞喜在他枪下绝对走不过五六个回合,怎奈太史慈年方十五,而且还被围了那么久,体力消耗甚大。
比力道,怎能比过卞喜。
卞喜见上来就压制了太史慈,心中不由窃喜。
这么一分神,太史慈荡开其刀,拧枪就刺。卞喜俯身躲过,心中顿时一怒。
挥刀便砍,刀风阵阵,连斩出数刀,谁料太史慈一待马缰连连闪躲开来。
这全仗他胯下青鬃之灵动,太史慈一待马缰,青鬃长嘶一声,直冲卞喜。
太史慈枪法千钧破浪,犹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
霎时间,无形的压力让卞喜额头上冷汗直流,暗暗叫苦,奋力挡开一枪之后,旋即一记横斩,逼退太史慈枪锋。
太史慈眸子里透出犀利的目光,手中长枪一抖,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冲向卞喜,卞喜极力招架,怎奈他吃痛大喝一声,肋下铠甲铁片横飞,赫然两个硕大的血窟窿。
此一招乃“风卷浪”,飓风中骇浪有着无比的威力,看似只有一枪刺过来,其实无形中还包含着一枪,这招狠就狠在,你躲过了头一枪,这第二枪就绝对能刺中!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看似汹涌的波涛,其实并不是最厉害的,浪有多大,完全靠着风。
若是太史慈体力鼎盛,只是这一招“风卷浪”卞喜够死两回啦!
张梁这次在旁观战,见状如此,连忙大喝道:“快快鸣金收兵!”
战场上的卞喜,闻金而退,拔马就走,不由得呼出一口浊气,随之身后的大队人马如潮水一般退去。
太史慈朗声大笑,也不追赶,枪柄轻打马背,青鬃“希律律”一声,四蹄纷飞,直奔定陶关而去。
在夕阳余晖照耀下的一人一马疾驰着,背后渐远的黄巾营帐之中传出张梁破口大骂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