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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纛再举(四)(1 / 1)

次日寅时。

乾坤宫。两仪殿。

栗国文武朝臣云集殿上,雁排班立者数百众,峨冠博带,服妆非凡;雍国仅铖铩、羌原鹯、逄鸾三人应召前来,皆布衣革履、袴褶胡服,一副风尘未洗的征徒模样,与他人格格不入。

栗侯荆红羽未至。烈山也没见踪影。

铖铩把羌、逄二人叫到跟前,使劲儿压低声音问:“你们知不知道主公去哪儿了?”

羌原鹯摇头道:“不知道。自从昨日一别,我就没再见过主公。”

铖铩又问:“带家伙了?”

二人齐声说:“带了。淬毒短刃,见血封喉。”

铖铩点头:“好。待会儿若只见栗侯未见主公,咱们就一并杀上宝座、逼那娘们儿交出人来;若主公被害,咱就鱼死网破宰了荆红**!”

“明白了!”羌、逄二将道。

风闻盈光殿下、舒玉夫人已于昨日率数千军民来到栗都,但铖铩他们只是听说有这回事,却始终没见盈光、舒玉人在哪儿。栗人对雍人可谓十分防备,雍国七万余人从一开始就被按照性别、年龄、体貌分别登记安置,全体文武官员亦分头软禁、彼此不得相见;若不是今日应召上朝,铖铩连羌、逄两个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刚刚入殿门时,卫兵还将他三人里里外外搜摸了个遍,气得逄鸾破口大骂——这样他俩还说带兵刃进来了?咋带进来的?藏在“下边”么?那样羌原鹯能藏一件,逄鸾能藏两件,我们仨刚好人手一件,捅翻栗国小白脸儿松松够用。

铖铩装作没事人似地四下里瞧,心脏邦邦噹噹跳将起来。沉住气,沉住气,没啥大不了的,不过是撂倒一堆小白脸儿,再攮杀一个俊**!大阵势见得多了!他舒了口气,开始仔细辨听附近两名栗国朝臣的交头接耳——

“……风兄,听说陛下已决意向寒飑宣战,你以为如何?”

“唉,贤弟呀,事到如今,不宣战又能如何?我与螺湮盟誓在先,如今却背信弃义、收留彼敌雍人,寒飑盛怒,必然兴兵伐我;而我理屈,届时恃何筹码再与寒飑议和?栗国一夕陷落,炽霰终将不保,万载蟹族血脉何止岌岌可危!唉,看陛下作何打算罢……”

他俩正聊着,那名风氏大臣突然发现铖铩在一旁偷听,忙改口说道:“……入列吧,易贤弟,陛下快要到了。”

殿中突然一派肃静。乃见豢龙烈山腰悬双剑,自两仪殿正门危颜徐步踱上殿来。毫无疑问,栗国满朝文武都在盯着他看呢,铖铩、羌原鹯和逄鸾则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烈山径自穿过目光交织之网,一言不发地来到铖铩左手边站定,像个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铖铩小声细气地问:“主公干什么去了?整天未见,差点吓死我们。”

烈山装傻。

忽闻司令女官娇声宣布一句:“栗侯陛下驾到!——”

栗侯荆红羽登殿临朝,铖铩、羌原鹯、逄鸾三人登时惊了一跌——只见这位少女栗侯,竟俨然炽霰天子扮相,比之前日初见夸张几倍不止:龙都中粉黛,华美丰仪;十二旒皇冕,金缨照珥;卷龙纹衮袍,紫绦悬珮;嬴秦制长剑,鲛革夔吞。少女栗侯不紧不慢坐上王座,殿中数百人立刻齐齐稽首、三呼万岁;其中最起劲的是烈山,最勉强的是铖铩,他俩又同是旁人看来最不自然、也最不自在的。

“平身。”荆红羽挥袖道。

众人起立。

荆红羽扫视全殿,启丹唇,露皓齿,向众厉声说道:“今天有一事无需讨论:与寒飑的仗必须打,而且是大打!栗国已是炽霰最后一座堡垒,绝不能再后退一步,我炽霰数千载文明绝不能一朝断送在寒贼妖魔之手!谁敢主张投降,或者议和,他就是寡人的敌人、栗国的敌人、炽霰的敌人,就是万恶不赦、遗臭万年的炽奸,天下公敌,人人得以诛之!我炽霰苍生皆蟹族子孙,荣耀宇宙,岂能屈服于怪物禽兽之流!今日朝堂之上,寡人只许众爱卿献计献策、商议如何战胜强敌、光复天下;若有人甘当叛徒,甘当炽奸,寡人必将他断舌、斩趾、膑足、剥面、腰斩、凌迟、醢脯、诛灭十族、年年掘其墓、锉其尸!还有,寡人要将他祖坟宗庙一齐挖开、移平,尸骨拖出来喂狗,祖宗牌位铺猪圈!寡人还要为他全家筑起铁囚坟、断他的转世风水,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别以为寡人是在开玩笑!”

她像匹杀红眼的猛虎般狂吼一声,猛抽佩剑甩手抛去、旋转着飞向殿中群臣——剑在空中翻转六七周跟头,曳一道扇形银光、“噹”地插在了百官眼前的地板上,全剑嗡嗡颤鸣,音振朝野。小姑娘发飙,照样儿惊破天!栗国文武百官悉数骇呆,有人甚至吓成一滩溏屎。

铖铩忍不住笑出声来,烈山忙瞪他一眼。

荆红羽下令:“押上来!”

两队重铠棹刀的羽林卫士将摩柯末庹陀那五十个儿子押解上殿,悉佩百斤铁枷、百斤桎梏,喘息尚且艰难,动弹挣揣更是想都别想,囚徒困畜,狼狈欲死。这般重枷镣铐,常人压也压成饼了,非冷民如何消受得起?话说回来,庹陀水路来的一共就五十个儿子,怎会一个不落全被栗军俘虏?这事吧,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谁叫他们落败时为求活命满口叫唤“我爸是摩柯末”呢?而且五十个人叫唤一模一样,真不愧一爹同出亲兄弟。

荆红羽道:“尔等何人,大声告诉我们!”

五十人嗷嗷怪吼:“我乃摩柯末庹陀大王之子!你们敢动我一指头试试!”

“斩!”荆红羽一脸恶心。

群臣中好几位刚想喊“且慢”,羽林卫已经手起刀落、将这五十个冷民尽数枭首,血溅周遭人面,腥臭炸满一堂,长着狰狞利齿与丑陋额角的脑袋满地乱骨碌,不少栗国文臣当场昏厥。

栗国一口气斩杀庹陀这么多儿子——其实寒飑人根本不会在乎,庹陀自己更不会在乎,但荆红羽不知道,栗国百官也不知道;铖铩倒是了解庹陀,可他会向栗人说破吗?——既然不知道对方不在乎,大家自然顺从炽霰观念往下考虑:五十个儿子一起被害,此仇不同戴天!这下彻底没退路了,对方怎可能与我议和!荆红羽以此明示必战之决心,歪打正着全敲在自己人头上。

荆红羽敛容收声,接着说:“昨夜,寡人与豢龙王爷通宵商讨对敌策略,不妨请他谈谈看法,众爱卿也都听听,然后各抒己见。开始吧,豢龙王爷。”

烈山向上肃拜:“谨遵栗侯旨意。”遂上前五步,转身面向栗国群臣,刚要开口——

“雍侯陛下。”

铖铩见过的那位风姓朝臣独自出列。

“微臣风堃,栗国大司徒。”风堃稽首荆红羽,然后肃拜烈山:“臣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烈山望望荆红羽。荆红羽点头:“但讲无妨。”

风堃道:“臣听闻传言,寒飑入境之兵数以百万计,且悉怪物妖魔之属,穷凶极恶,以一当百,炽霰兵马将帅无有能与之一战者。雍侯以为,此说确否?”

“是这样。”烈山说。

“那么,栗雍两国可有千万亿万虎贲英雄,堪以战胜寒飑雄师、光复炽霰天下?”

“诚然没有。”烈山回答。

风堃看看荆红羽,又看看朝中众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啊,哪还打什么打呢?众人皆望烈山,荆红羽也是,连同铖铩、羌原鹯、逄鸾也是。

烈山一笑:“风大夫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风堃拱手道:“愿闻其详。”

烈山道:“寒贼者,禽兽之流也,自恃刚猛强悍,不识兵甲砲弩之利,比北幽、西夷诸蛮尚且不如,凭爪牙虽可逞凶一时,但长远来看,岂能与我炽霰精锐相提并论?倘天时利我,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内,我举十万精兵光复龙都犹如探囊取物。”

风堃一下子笑了出来:“寒贼已兵临城下,何来二十年利我天时?何来十万善战精兵?王爷梦呓请换别处罢,莫在朝堂之上吹嘘!”

“三日,”烈山直视荆红羽,“与我三日,我能为炽霰赚取二十载天时。”

“一派胡言!”风堃大笑:“难不成豢龙王爷乃诸葛孔明再世,能以巫术妖法借东风、画八卦退敌吗?”

烈山亦笑:“诸葛孔明乃智圣先师,烈山固不如也——”

荆红羽王座背后,突然踱出又一个烈山来!“——巫术、妖法,寡人也不曾习得——”

所有人无不惊诧万状!荆红羽、铖铩、羌原鹯、逄鸾四人亦不例外!

“——烈山不才,略识神力罢了!——”

话语声骤于风堃耳畔响起!又一个烈山!第三个了!突然出现在风堃身旁!风堃大惊失态面色如土,不知是骇得还是怎样,一下子跪向荆红羽:“妖术!这是妖术!栗侯陛下,国之将亡必现妖孽,豢龙氏巫妖惑众,陛下万万不可……”

“风爱卿是说我栗国将亡喽?”荆红羽皱眉质问。

“臣……”风堃一句言错,无从争辩。

第三个烈山走过风堃,向前出列:“此乃真神之力,风大夫何必少见多怪。诚如大夫所言,寒贼之兵数以百万,而我栗、雍两国官兵不足十万,敌众我寡,焉能不败?错!以少胜多之役,上古比比皆是,譬如马拉松之战、温泉关之战、阴晋之战、高加米拉之战、伊阙之战、鄗代之战、坎尼之战、巨鹿之战、彭城之战、昆阳之战、官渡之战、赤壁之战、淝水之战、达鲁古城之战、护步达冈之战、海州之战、边堡寨之战、鄱阳湖之战、白沟河之战、阿金库尔之战……敢问风大夫知晓几个?乃至炽霰立国以来,鑱陵之战、白沙山之战、神墓山之战、极渊之战、明光堡之战、九林原之战……风大夫又了解多少?兵戎大事关乎生死,岂如童子小儿算术?岂容文人无知妄论?”

风堃满面羞惭、不能对答。一名栗国武将大步出列,向三个豢龙烈山依次拱手:“马军都督芶文德参见王爷。王爷古今战史如数家珍,我辈愧不能及;又闻王爷口气,俨然成竹在胸,仿佛寒飑百万虎狼之师指日可破。既如此,为何寒贼一夕兵进,贵国立即弃甲曳兵、望风而窜?屡战屡败,疆土沦丧无遗、兵将所剩无几,无路走投、无地容身,东奔求救于我,已落得如此田地了,犹自夸夸其谈、大言欺人,我辈如何敢信?”

第四个烈山从殿门外进来:“芶将军真敢说啊!雍都之役,寒飑大将毒焰魔君所部百万怪物蚁附攻城,我军守备将士仅五千余人,城郭不坚,铠胄不完,军不经练,粮不继日,依然固守达旦、歼敌无数,成功掩护五六万百姓出逃,震撼寒贼,使之不敢追击,试问炽霰天下还有哪支队伍做得到?你芶将军做得到吗?”

“不能。”芶文德倒也实诚。

“雪原遇袭,吾妃谢氏亲自断后督战,临危不惧,指挥有度,巧设冷蛛阵,率老弱妇孺大败冷民铁骑、诛杀摩柯末庹穆,令北疆冷民心胆俱裂,皆言天下英雄不如雍国一嫔妃。烈山孤陋寡闻,窃以为上古名帅汉尼拔、安禄山大帝之用兵也未必过此。所谓‘扶老携幼、日行十里之民’,哪怕倾城举国驱使以战,谁敢率之迎击冷民铁骑?你芶将军敢吗?”

“不敢。”芶文德汗颜。

“茗玉水战,我儿盈光仅有五条舟船、百余老弱残兵及志愿民夫,便杀得摩柯末庹陀十二艘斗舰、十几万野人折戟沉沙。若无他们锐身迎敌、以寡敌众、浴血奋战,将敌军拖成强弩之末,你们能这么从容自若地以逸待劳、痛打落水狗?能一举擒获庹陀五十个儿子?”

“……”

“从古至今,战而能胜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雍国北僻小邦,人丁稀少,粮草鲜薄,将寡兵微,一无辰州天子之声望,二无贵国雄关之绝险,三无海内诸邦之兵源,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无,仍以寥寥之师打出如此傲人战绩,足令天下诸侯汗颜;有朝一日倘拥精兵十万,区区百万寒贼何足惧哉!敌众吾寡,胜败固常,眼下时不利我,保存实力、以退为进方是上策。硬战求死算什么?纯属昏蛋!今日退守贵国,所以恃地利而待天时也,观天时而聚人和也,良图宏远,岂汝辈等闲可知!”

芶文德不能对,肃拜而退。又一名朝臣趋出道:“臣大司马曹陟,敢问豢龙王爷如何应对寒飑九尾鸟?”

第五个烈山自对面人群中走出:“寒飑九尾鸟之流,至多吓唬外行罢了。其投掷之物多用大树削成,粗细不一,长短不齐,曲直不整,精度不佳,对军阵、城墙、船舰、楼阁尚且十中一二,目标再小些,想命中就是白日做梦。是故九尾鸟者,不过攻城水战利器耳,野战百无一用,至多算是插翅能飞之斥候。贵国有山泽峡巨墙雄关、栗都神树坚城,非移山填海之力不足以破,还怕九尾鸟扔些个小小牙签发烛?”

曹陟又问:“我辈井蛙观天,不及王爷闻多识广、见解独具。但恭听王爷方才高论,其实徒劳斗口,并非退敌之策。如今大军临境、压城欲摧,十万野人、冷民为先锋,更有寒飑百万残暴之众龙骧虎视,意欲平吞关东,而我兵少于彼、将寡于彼,王爷以为当如何御之?”

五个烈山齐声答曰:“爪牙凶恶,寒飑之所利;弓矢砲弩,炽霰之所利。比重弩,床弩射四百五十米、捻力床弩射四百二十米,而寒飑无之;比巨砲,配重砲弹丸一百三十六斤、抛二百七十四米,捻力砲弹丸二十八斤、抛三百六十五米,寒飑亦无之;比弓弩,腰开弩射远五百米、蹶张弩四百五十米、紫杉长弓三百二十八米、复合弓三百米,寒飑仍无之;至于火药箭、火石榴箭等,寒飑更无之。夫战,避实击虚,扬长藏短;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智者所不为也。既有弓矢砲弩优势,仍与寒贼冷民较量肉搏,真当人命不值钱吗?”

曹陟道:“一亩良田一壶箭。”

烈山反问:“一亩良田换得来几员精兵?换得来几名能工巧匠?曹司马自己也说‘兵少于彼、将寡于彼’,既然如此,我们最缺的就不是钱粮,而是兵源,是人命!”

曹陟换题发难道:“臣再问王爷,兵车可留乎?”

烈山斩钉截铁:“可留。”

“何以见得?”

烈山道:“我军兵车,每乘有七十二名徒兵拱卫相随,徒兵跟不上兵车速度,兵车又不准脱离徒兵,相互掣肘羁绊,兵车速度优势无从发扬。我欲取消随车步卒、组建独立车兵,轻重两宜,战时可从侧、后方扰乱敌阵,以为奇袭,为我方步骑兵创造机会。司马以为何如?”

曹陟默然无语,再揖归列。殿中忽又一人大声曰:“王爷口若悬河,妄言上古汉尼拔、安禄山大帝皆不及雍国后宫一妇人,且以诸葛孔明之妖法惑乱朝堂,仿佛千古英雄,莫如今日豢龙,着实狂妄已极、厚颜已极!倘真有大才,为何林氏、北风氏两姓天子皆以豢龙氏为马倌?难道我炽霰天子世世代代都瞎了眼吗?”

毫无预兆,众目睽睽,第六个烈山倏现于大殿中心:“辩论不过,改人身攻击了啊。小子哪路毛神,报上名来。”

那人不拜不揖:“谏议大夫张鸱是也。”

第六个烈山冷笑道:“好个豪勇敢言的谏议大夫!天子视豢龙为马倌,却视贵国为娼妓,烈山无知,敢问张鸱大夫,马倌、娼妓,哪个更贱?”

“你——”

张鸱勃然大怒,数百栗国朝臣亦皆大怒。六个烈山齐望荆红羽,同声说道:“想我豢龙氏先祖追随幽侯屈臣博,从北幽蛮族围城之下救出玄帝林高,拯天子于危难,挽狂澜于既倒,一千勇士仅存二十五人。结果呢?林天子不过赐了一个姓氏、封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雍侯,土地、城郭、百姓、钱粮一无所有。即便如此,我豢龙氏千百年来屡屡勤王护驾,从不含糊,从无二话!贵国呢?贵国为炽霰做过什么?无非是一代又一代地往天子胯下奉献妖童媛女罢了!”

栗人痛处被戳,暴怒窜跃声讨之状,仿佛一瓢凉水浇入沸油、炸得满堂皆火,连荆红羽也觉面上挂持不住。烈山不理他们,继续道:“栗、雍两国,一个娼妓,一个马倌,千载微末无闻,难蒙天子薄爱;当此禽兽猖獗之秋、鬼佞横行之际,目睹山河沦丧、苍生颠沛,正应同病相怜、共御外侮,谁想诸君这般不知世务,效法纵横夸辩之徒,坐议立谈,攻讦为能,胸中实无一策。敝徒不足与语!”

“纯属放屁!”风堃破口滥骂:“陛下,雍侯激我宣战寒飑,意欲坐收渔利,居心叵测、图谋不轨,恳请陛下诛之以绝后患!”

大司徒一言既出,尚不等荆红羽发号施令,羽林卫已纷纷拔刀,欲分头擒拿六个烈山。铖铩、羌原鹯、逄鸾三人忙挺身上前,瞋目大喝,音如狮咆虎啸。羽林卫尽靡,无一人敢动。双方正僵持间,又一个烈山踏进殿来,呵呵呵冷然嘲笑:“你们以为我是谁?我!豢龙烈山!天命之人!神赐圣剑之人!你们以为我会害怕吗!?”

七个烈山猛然齐举摩云淼枫剑——那柄不见护手、全长一米四分、一指宽窄的纤身细剑——剑芒爆炽!蓝白色的光华刹那间将两仪殿卷进了一个明晃晃的火热炼狱,数十栗人当即惊得口吐白沫、倒地抽搐——

“司幽人之剑!司幽人之剑啊!”栗国百官群惊如鼠,羽林卫全慌了手脚;荆红羽也惊呆了:司幽人之剑?!眼前便是司幽人的神剑?!——传说难道是真的?!

七个烈山各擎神剑,徐至铖铩三人肩畔,形体相叠,身影相溶,瞬息合成一人,七剑亦合成一剑,然后沉声言道:“‘摩云淼枫剑’,先祖豢龙创世受封雍侯当日司幽人所献,豢龙氏传国之宝。传说中锟铻赤铜八剑——掩日、断水、转魄、悬剪、惊鲵、灭魂、却邪、真钢——所长相加,不及此剑万分之一也。栗侯陛下在上,烈山既蒙天命垂青执此神剑,岂有坐视寒贼肆虐宇内之理!——陛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二十载利我天时唾手可得,只要陛下开恩,与我三日时间,栗国必能十载割据称雄、十载纵横寰宇,二十年后,扫寒贼、主龙都、复炽霰、王天下,千秋万代、一统六合!”

殿中寂静许久。

“诸位莫再争辩了。”荆红羽发话:“大战在即,生死攸关,大家绝不可有二心——千万别自家里先闹起来、给寒贼可乘之机。众爱卿接旨!”

百官稽首:“臣等接旨!”

荆红羽下旨:“从即刻起,我‘栗’改称‘炽霰’!——”

“——陛下!!!”风堃等一干大臣惊骇而起,刚想抗声进谏——

荆红羽怒目瞪视之,娇音高亢,威压其声:“——天子驾崩,诸侯消灭,关西已无炽霰!炽霰只有我们了!我们要打起炽霰旗帜!我们必须打起炽霰旗帜!即刻起,寡人自称曰朕,朕便是炽霰皇帝!即刻起,直至夺回龙都,栗都便是炽霰的战时陪都!”

铖铩耳语烈山道:“这是主公的主意?”

烈山小声回他:“放心,她已是我胯下之物。”

“雍侯豢龙烈山接旨!”荆红羽又道。

烈山敛剑稽首于地:“臣接旨!”

荆红羽下旨:“从即刻起,封雍侯豢龙烈山为炽霰卫国公、护国主、御前首相,是为朕之喉舌手足。原雍国文武官员,由卫国公、护国主、御前首相豢龙烈山大人自行分封,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各展其能,戮力齐心,为我炽霰兴利除害、剿灭寒贼!钦此!——”她未等百官张口,立即转问烈山道:“——敢问卫国公、护国主、御前首相大人,您刚说的‘三日换得二十载天时’,不知何时可以兑现?”

烈山再稽首:“启禀圣上,事关炽霰存亡,圣上一声令下,微臣即刻离京!”

荆红羽娥眉微蹙:“‘离京’?”

烈山道:“欲得此二十载天时,微臣必须暂离栗都!”

荆红羽皱眉了:“爱卿要去哪里?要去多久?”

烈山道:“时间三日,逾期自裁面圣!”

风堃逮个机会放声插嘴:“陛下!十数万冷民、野人攻城在即,豢龙烈山于此紧要关头请求离京,分明是要叛国通敌!纵然不是通敌,至少也是临阵脱逃,望陛下明鉴!”

荆红羽挥手让他住口,继续询问烈山:“首相大人,说说您的想法。”

烈山起身出列:“此乃司幽人所传天机,不可泄露与人。陛下只说允或不允便是。”

荆红羽低头沉思少许:“允。”

烈山就地稽首:“谢圣上!事态紧急,臣请即刻起程。微臣不在期间,请让铖将军暂代微臣经理原雍国兵马。”

荆红羽点头:“准了。”

“谢陛下!”

烈山再稽首毕,起身出殿。铖铩三人告退荆红羽,急急追出——

“——主……大人!”铖铩赶上烈山:“大人是要去找……”

“正是,”烈山使个眼色给他们,“单凭神剑之力,想打败寒贼毕竟困难。我相信司幽人的一则预言,它说会有一个人来帮助我们取得胜利——她将是炽霰的庇护者,保佑江山社稷、黎民苍生。如今时机已到,预言要求我去找她——”

“她?”逄鸾压低声音:“是个女人?她是谁?在哪儿?”

“可您怎么去啊?”铖铩不无担忧地问:“冷民十数万大军围城,陆路、水路怕都出不去,您说的那个人到底在哪儿?况且三日太短,若是路途遥远,您难不成插翅膀飞去?首相大人,希望您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我很清楚。”烈山大笑:“三位兄弟,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摩柯末旦夕必来攻城,我担心栗人久疏战事、抵挡他们不住,你们必须帮助他们,同时别忘了提醒大家:时时处处、事事刻刻都须牢记胆大心细。三日之后,我一定回来。”他系妥一双神剑,依次拍拍铖铩、羌原鹯与逄鸾的肩膀:“好好干,弟兄们!”

“可是主……大人!——”

烈山径直奔出乾坤宫门,宛如一阵疾风。

我来了!

紫凌!

注:

“戈兰船”:意即船上插满枪戟矛戈、模样好似兵兰一样。

安禄山大帝:Alexanderthegreat

屈臣氏:Wat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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