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脑子很乱，他并不是特别讨厌素月，甚至刚听到联姻的消息时没有排斥，只是震惊，不过那时的他一门心思的认为一人一辈子只能爱一次，完全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
他深信自己是爱着剑灵的，他深信自己是恨素月的，他深信的，只是自欺欺人。
那天，天帝意外的宣他入殿，告诉他天界准备剿灭龙族，说龙族反叛，说素月夺取了血鸣剑仅剩的灵力现已成魔……
后来，清朗领命围剿龙族……
那天，是素月与他的大婚之日……
那天，天地间红的刺眼，掩盖不去女子的哭喊……
那天，她凤冠霞帔美如画，一夜之间褪去妖身……
那天，她失去了一切，从备受尊重的龙沦落成龙妖……
再见素月时，清朗一身白衣被血染成暗红，白净的脸上点点血痕像怒放的红梅，衬着那双狭长好看的眼，格外妖艳。
“你来了……”
沙哑的女音被风吹散，素月嘴唇苍白，抱着肩膀站在一片荒野间，这里的土地皆是深深浅浅的红色……这里的土地曾是她的同胞的葬身之地……
清朗看着长高不少的素月，目光阴沉：“你果然取走了血鸣剑的灵力……”
素月轻轻抖了下，强颜欢笑的样子很脆弱，只要清朗愿意，就就能看到那个无助的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没想到你那么狠心……我的族人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们有罪。”
“是啊……哈哈哈，有罪！他们有罪！好一个他们有罪！我也是龙！我也有罪！你杀了我啊！你为什么不先杀我！为什么！”
素月崩溃的大哭着，族人们死在自己眼前的场景已深深刻进她的心底，一刀……一刀……
“你不是喜欢我的吗！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有个人一辈子只能爱一次吗……我不懂啊！我不懂！”
清朗看着素月大哭，然后……缓缓扬起手中剑，却迟迟没有落下。
素月抬起红红的眼眸，满脸的泪水：“可笑吧，我最爱的人杀了最爱我的人……到底谁来赔我这满族同胞的命！”
清朗一惊，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做出反应，长剑穿透素月的肩头，素月却绽开了笑容：“对……杀了我……就可以为她报仇了……”
“素……素月……素月！”
他搂过她倒下的身子，慌了神，素月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她笑着，紧紧抓住清朗的袖子：“剑灵姐姐……还在……我没想抢她的灵力……只是想给她……渡一半我的修为而已……我现在不是龙了……是龙妖啊……”
清朗这才看清素月佩戴在腰间的血鸣剑，难怪她一夜之间从小孩子的样子变成妙龄少女……龙的成长速度很慢，而龙妖却恰恰相反，素月把修为强行渡给身魂俱碎的剑灵，血里早已沾染上剑灵的气息，血统不纯的龙，便是龙妖……
提亲之事本就是青丘长老提出，龙族根本不知道血鸣剑的事，怎么可能去威胁清朗……那时，素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是因为怕自己给血鸣剑渡修为的事情让清朗知道。
素月本对血鸣剑没什么特殊感情，只是因为她是清朗的爱人所以愿帮她，只为博得心上人的欢喜……
素月的手渐渐没了力气，软软的垂在身侧。
原来是我错了……素月醒一醒……我知错了……给我个机会弥补可好……素月……素月……
“清朗！”绯衣姑娘匆匆赶来，还未出口的话生生又咽了回去，“你……杀了她？！”
“姐姐……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从此世间再无九尾狐……我陪她世世为妖……”
“我错了太多……无法偿还，只求能伴她生生世世……”
“姐姐……杀了我吧……”
绯衣姑娘长叹一口气，没想到失去会变成这样……
“……清朗，你是我弟弟，我没办法杀了你……但……我可以帮你改命……”周边的场景扭曲，一本厚厚的羊皮纸书浮现在绯衣姑娘面前，“我可助你二人生生有缘，但十世之后……缘尽份散，不得再有任何交集……而且还要付出代价……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只能这样了……”
清朗笑着抚上素月的面颊，肩膀微微颤抖：“够了……姐姐……我没什么了……我用这全副灵力与你交换可好……”
“……好……”
素月……今生我对不起你，来生让我补偿你可好……
好……
……
世事难料，谁知道清朗失去了爱着素月的那一份记忆，谁会知道当初那个补偿最后竟变成伤害。
挽回不了了……就让一切都这样进行下去吗……
不。
清朗盯着手里的光团，那是素月的全副妖力，有它，就等于她还在……
“姐姐……我是不是很傻……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太喜欢我这个弟弟……所以就算我离开你……你也不会伤心吧……”
我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咬牙点头，看着清朗的身形在一片华光中隐没……
我知道，世上不会再有清朗了，上一次，清朗用命换来与素月十世相陪，这一次，清朗用魂魄换素月的重生……这样真的值得吗……
明明一直在伤害着彼此，明明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最后还是为了彼此献出一切……
这样……真的值得吗……
山下铃音依旧，似乎伴着浅浅的笑声……
“素月……我不会再错过过你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