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呲!——
有一种心底的魔鬼被唤醒了的感觉,已经沉睡得太久了,获以释放之后必定要用鲜血为祭。
全身的冷汗还尚未有干透下来,槐梦说从一片血海梦境之中惊醒了过来,远久前的梦魇又再一次地重生在她的心头上了。
每当被黑夜笼罩的时候,潜伏在血液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膨胀动荡着,那些曾经,那些过去,那些永远无法消除抹灭的一切。
到头来,她还是一个人,终究还是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槐梦说思及至此,她不禁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来,望着自己什么都没有的空空两手,她竟然掩着自己的脸面发出了连声的狂笑不止!
“哈哈哈!——”一阵歇斯底里的狂啸嘶声之中,似乎匿藏了一段难以言语的往事烟云。
紧闭的帘幕难以分辨出外面的黑夜与白昼,而在房间里埋首苦读的原天城显然被这一阵诡异的怪笑声给震惊到了。
闻声而至的原天城不断地拍打着主卧室的房门,可迟迟不见房里的槐梦说发出任何一句半字的回应,他对槐梦说的不寻常举动感到了很是的担忧,就生怕是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砰!砰!砰!发生什么事情了,开门,快开门啊!”原天城加强了手上拍打房门的力道,一边在门外大声地叫喊着。
里头的槐梦说静下声来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喘息,她走下床去为正在外面急得焦头烂额的原天城打开房门。
就在下床的槐梦说刚穿好拖鞋的时候,主卧室的房门发出了一声巨响的碰撞声,竟然是那结实的木板房门被原天城给一脚踹开了!
“你?”槐梦说的震惊之余,破损的房门还在前后晃动地吱吱作响着给她来了一曲伴奏。
“你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原天城仔细地巡视着屋里的一景一物,不放心地对她问道。
“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我只是想到了一个有点好笑的笑话罢了。”槐梦说愣愣的回道,仿佛刚才的鬼魅笑声并不是从她的口中所发出来的一样。
“笑话?那到底是什么好笑的笑话,你说出来也让我笑一笑吧?”板着脸皮的原天城,他嘴上是这么问着的,实际上在他心里一点也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好笑的笑话非得要笑出那样撕心裂肺的沙哑声!
“没什么了,话说你不是明天一早还要去学校上课的吗,现在快点回房休息去吧。”说着,槐梦说作势打算要重新躺回杂乱的床上去。
谁知,原天城非但没有乖乖的离开,反倒是强硬地踏入了主卧室里越过了她的面前,另有目的。
槐梦说看着原天城大步大步地走跨到房间的落地窗前,然后他就一手猛力地将整片窗帘布给撕了下来!
“噼啊啊!——”整片窗帘布在转眼间竟落幕而下了!
“你做什么?呃唔——!”不知所以的槐梦说刚想要开口对他问个明白,却当即就被一道耀眼的光芒刺痛了她的双眼,她连忙伸出手臂挡在了自己的脸前,着实抵不住长久未见的强光照射!
“你给我看看清楚,现在是大白天啊!”原天城忍不住恼怒地对槐梦说怒吼道,蓬头垢面的她总把自己关在不见天日且不透风气的房间里当成是在坐牢吗!
“啊啊?原来是白天呐,奇怪了,那你怎么没有去上学呢?”槐梦说胡乱回应着,她遮挡在眼前的手还是没有放下,她的眼睛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光亮而一时地无法适应了。
“那是因为今天是周末啊!”原天城面对着昼夜颠倒又不知时日的槐梦说,他觉得她再这样下去就要无可救药了,已经是忍无可忍地朝她高声咆哮道,“你到底要颓废到什么时候才够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把窗帘挂上去再说吧。”槐梦说随口敷衍了一声,眼睛到这会儿还是没有办法全部张开视物。
“要挂你自己挂!”原天城一撒手扔掉了手里的破布窗帘,他就快要气得想直接拿这条窗帘布勒死她然后自己上吊死了得了!
“好好好,自己挂就自己挂吧。”槐梦说看着原天城的手里想要光明正大地偷走的近半箱烟酒,对他说道,“不过,你手上的半箱烟酒可不能就这么拿走的。”
“你这样没日没夜的酗酒嗜烟,他就能活过来了吗?”原天城单手提着沉重的箱子,他讽着房间里遍地都是的空酒瓶和空掉的香烟盒子,向槐梦说问出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东西放下,出去。”一提及原胤,槐梦说的脸色就变了,她不想与他讨论任何关于原胤的话题,于是便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无论你做什么,他的死已经是一个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原天城选择把现实的残酷血淋淋地摆在她的面前,一击毁灭了槐梦说连日不断的逃避。
“我叫你把东西放下,马上出去!”冷着脸的槐梦说转过了身子,她背对着原天城说道,虽然她的眼睛已经逐渐地适应白光了。
“够了!在这段日子以来,你难受过了也放纵过了,真的已经够了!自从他下葬的那一天起,不对,是自从他被宣布死亡的那一刻起,你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般的空壳,我可以理解!但是前人已世,后人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何况现在去世的人不仅仅是你的丈夫,他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啊,要是说痛彻心扉的人更未必就只有你一个,别像一个受害者的模样行不行啊!”原天城越说越激动地砸烂了箱子里的酒水香烟,整个是野兽般的狂态亦疯亦癫地怒吼着!
“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槐梦说的保护膜被原天城的一字一句给层层地瓦解了,她抗拒着这样的情况发生,夺声反驳道。
“是啊!我是不懂!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活在一个犹如幻想般的美满家庭里,我更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无暇的□□形象,我最不懂的就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一个你根本就不爱的男人却又在他的死后不断地为他的死而悲天悯人!”原天城抓住槐梦说的双臂并且使劲地摇晃着,极力地想要将她迂腐的脑袋给摇清醒了!
“放手!你以为我是在为原胤的死而难过吗?你错了!你错得离谱至极!”槐梦说忿然地甩开了原天城的牵制,她后退一步然后仰头嘲笑了一声,不知道这一声的嘲笑是在指着谁,又或者只是她自己,“哈哈哈!我的难过,与原胤的死根本就毫无关系!我真正感到难过的,仅仅只是原胤的死后空缺以及那种令人作呕的空虚感罢了!”
这两年来她究竟在做些什么,所付诸的一切又算是什么,到底算是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是火灾!为什么又偏偏要是在一个相同相样的深夜时分啊!
槐梦说控制不住自己激愤高昂的冲撞行为,她将主卧室里原本喻意着美好的物件饰品等等一个一个的全部摔烂在地,与被原天城砸了满地的一滩烟酒碎瓶都混为一片废弃物了。
如果这是上天判定的罪罚,那就不应该施降于原胤的身上而让她独活着,若是她必须承载着挥之不去的过往事迹,为什么还要让她遇到了不应该遇到的人,既然注定了要落没于暗黑的孤寂中怀抱着难以追悔的伤痛致死,那么她又何必却之不恭呢?
站立在原地的原天城望着槐梦说一反常态的疯狂之举,他并未出手进行阻止而是任由了她的情绪发泄,仅仅是默视着她的一言一行。
一阵杂乱无章的磕磕碰碰,等到所有的碰撞和摔落的声音停止下来了以后,主卧室的房间里恢复了平静的状态,除了槐梦说的喘息声和她那呈现了多处擦伤的一双破烂手掌。
弯腰在地的槐梦说见到原天城离开了主卧室,她头脑里失去理智的冲动气压越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便是手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她伸出自己的双手一看,瞳孔中映出的一道道鲜色血丝掩盖了痛感,莫明地使她变得兴奋起来了!
待重新回到二楼的原天城,他的手里拿着医药箱和一杯解酒的蜂蜜水,他刚一打开已经倾斜松垮的房门时,竟然看到了槐梦说正在用地上的碎片割腕!
蜂蜜水随着玻璃杯子的落地破碎而一洒满地,也浸湿了一并翻倒在旁的医药箱子,整个房间里都混和弥漫着杂乱的各种气味,辛呛的味道着实令人感到了刺鼻难当!
霎时,椎心之痛贯穿了原天城的胸膛,就像是此刻从槐梦说的身体里流淌出来的血液并不是她自己的,血肉分离的疼痛也并不是在她的身上承受的,而是在他原天城的身心上一般!
“你在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啊!”原天城顾不得满地的碎片是不是会弄伤了自己,他就一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槐梦说的面前,迅速地夺去了在她手中已经沾染上了血迹的酒瓶碎片!
“不关你的事!让开!”槐梦说握紧了手中的碎片,碎片的棱角在她的手掌中嵌入了血肉里,合为了一大团分不清楚的混浊物。
“把手张开!听到没有,我叫你把手张开!”原天城强力掰开她的手掌后将锋利的碎片抢出,要不是见她满是暗淡的憔悴脸色,他当下就想立刻甩给她个两巴掌,好能彻底地打醒她!
“不用你管!放手!”槐梦说胡乱地用力推开了他的阻止,试图再次抓起地上的其他碎片就往自己的手腕上割去!
“好!你想死是吗!我成全你!”原天城觉得自己就快要被她逼疯了!怒火冲头的他已经把近日来仅存下的一丝理智全然地抛却了脑后!
语毕,原天城一把拎起了槐梦说的衣领,连拉带拖地将她整个人给硬是拽进了卫生间里!
一进入卫生间,原天城不由分说地就将槐梦说给一头按进了洗脸盆里,同时把水龙头的开关调到了最大程度!
“啊呃!——咳、咳!——唔!——”满口呛水的槐梦说没有作出大动作的反抗,纵然无法呼吸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刺骨的冷水一钻一入地渗进了槐梦说的五官里,难以顺畅呼吸的鼻腔里被呛得她是想咳又想喘,反而咽下了几口脏水搞得一脸的鼻涕污渍,本能的排斥挣扎下使得她双手上的几处伤口是更加大的开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