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说文讲理之课在其姜家的儒林举行,儒林其实就是一片竹林,也不知缘何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听起来倒像是与中州的国教儒教有什么瓜葛。儒教虽然在中州地位独一无二,不过其在南荒却没有传播土壤。黑云城其他几大家族虽然也教授弟子习文,但也没有姜家这么重视。他们顶多教授他们认识些字罢了,不会如姜家这样每天发费大量时间说文释疑,讲经寓理。
在儒林的中央有一块空地,设置了一个高台,那就是王夫子讲课的地方。高台周围一圈圈排布着一张张桌子和蒲团。来到儒林,讲授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人却来得很少,可见大多数人偏爱修行多于听这枯燥的文理课。刚在外圈随便找了一个位置盘腿坐下,坐在前方的李清一在发现他之后,竟快步走了过来并坐到了他的旁边。
姜逸看了小姑娘一眼,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久经世故的他又怎么不知道小姑娘是想要保护他。对此姜逸颇有些无奈同时内心又有点感动。虽然自己并非彼姜逸,但内心深处倒是开始有些认可这个前身疼爱的妹妹了。
“李叔还有奶娘最近身体都还好吧!”看到夫子还没有来,姜逸就与李清一闲聊起来。
“他们都还好啦,倒是姜大哥你身体不要紧吧,脸色好苍白,要不你去求求姜伯伯让他不要让你修行了。”小姑娘有些关切的道。
“我没事,至于修行不说族规在上,就是我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退缩。这事你不要再说了”姜逸断然打断小姑娘要说的话,坚定的道。
小姑娘只好打住,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这时弟子们也陆陆续续的到来了。毕竟文理课的出勤关系到弟子们修行资源的分配,即使再不愿听课也没有谁真的不来。姜芮虽然看到了姜逸不过顾及李清一,威胁的看了一眼倒也没有来找姜逸的麻烦,这也看出了姜逸在姜家的地位不然他一个长老之子又怎敢随意轻辱家主之子。
姜家修行的子弟在整个部族人数最少,只有不到一千人,但一圈圈的孩童全部正襟危坐倒也颇为壮观。
随着一声钟磬之声,从林中小径走来一位穿着考究,头发胡子都已全白了,整理的很是整齐,仿佛一根根精心打理过一样。虽已年约六旬却脸膛红润显得精神矍铄,一脸严肃,眼睛精光闪闪仿佛蕴含无尽智慧。此老者虽看起来无缚鸡之力,但看到一些筑基有成的孩童对其闪躲的眼神,就可知其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老者慢悠悠的来到高台之上做了下来,用戒尺敲打了一下面前的桌子一下便开始了今天的授课。
“今天字的部分我们讲‘巫’,作为巫的学徒,你们有谁知道巫的含义吗?”王夫子的声音在儒林中回荡,显得洪亮异常,即使坐在最后一排姜逸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巫的含义,不就是向我们这样通过修行追求强大力量的人吗?”有人随口答道,对于巫他们太熟悉了,自己这些人努力修行不就是要成为巫吗?
“巫,修血脉,修气者也。”也有人从自身修行方法考虑。
“巫者,卫家善战者。”这是从巫的义务出发。
“巫......”孩童们从各个方面回答了自己对于巫的认识。
对此王老夫子不置可否,反而接着问道“巫又有哪几类呢!”
“战巫,巫医,巫祝。”对此大家再熟悉不过了,异口同声道。
“你们说的对也不对,这些全都是今时之巫,而非古巫。”这次王夫子终于开始点评。
“不说太古祖巫,只说远古之巫就与今日大不相同。”不等弟子们质疑,王夫子就接着说道。声音变得悠远沧桑,仿佛要把众人带入那远古苍莽大地。
“巫(Mo),古时同魔音同,在远古部落中主要负责战斗、祭祀、卜算、医、御魔等职责。战巫,通过战斗实现人类族群的生存繁衍。巫祝,主祭祀,卜算。巫医,主要研究药理和祛邪巫术等治病救人之法的一群人,不过到了今时,巫医为求力量反而多热衷于诅咒巫蛊之法。随着时间流逝至今,御魔之法已经失传!另据传天地之间还有一群神秘的巫,他们专修灵魂,不过从没有人见过。可惜!可惜!”提到御魔之术的失传,王夫子捋了捋胡子连道两声可惜。
“从字形来看‘巫’如同人类于天地之间自由舞动,古巫即是主要通过特殊之舞来实现与天地自然地沟通。舞动之时有其特殊的动作和步法。传说大禹就创立了独特的巫步,禹步。这些在而今也已经遗留不多。”
“传说远古初期,人族刚刚产生,正如古籍所言凡人之性,爪牙不足以自卫,肌肤不足以悍寒暑,筋骨不足以趋利辟害,勇敢不足以却猛悍。而远古大地却危险重重,不仅天灾地劫不断,且大荒之中凶兽横行,妖乃至魔、怪、鬼等物占领着广袤大地。远古先民们,不断在灾劫之中送命,葬身于奇兽异种之口,沦为血食,近乎灭族。值此哀鸿遍野之时,人类之中有一群自称为‘巫’的人出现了,至于他们是如何产生的现在已不可考了。他们向天地万灵学习以自身为实验体,不断融合妖魔鬼怪精血,伤残自身折寿断命终获得了拿星捉月,移山倒海的大能力。他们开始战天斗地,降妖御魔,役鬼祛邪,终为人族赢得了一片自由生存之地。”
“后又经历先民的不断发展完善,巫终于降服了种种异种之力融入自身人族血脉之中,摆脱了其短命的宿命,于远古后期盛极一时。可惜经历远古之变到了上古之后便开始逐渐没落,许多巫法已经逐渐失传。到而今又经历了多次大变吸收了练气修真等理念,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说到这里,王夫子突然收声,使正听得入神的众人有些怅然若失。
“古巫,这才是我辈追求!”姜逸也对于古巫们的能力痴迷,也被他们那种与天地困厄抗争的精神而打动。这让姜逸觉得自己的魔气噬体也不算什么了,毕竟远古之巫曾经主动以身饲魔。
“‘巫’是什么?虽然修行之法已变,但有一点却永恒不变,那就是:使人得脱灾劫,保种族续传绵延者,巫也。巫不仅肩负保护自家之责,还应肩负起种族延续之责。”看到大家都聚精会神的望着他,王夫子最后总结道。
这次可谓是不多的没有人走神的讲演,可见大家对于古巫大都心向往之。对于王夫子最后的话,虽然姜逸不知有何灾劫会威胁到人类的种族延续,但却将这句话铭记于心。
之后的讲经部分,大家明显积极性不高,大多还沉浸于对于巫的思考之中。对此王夫子竟罕见的没有发火,仍然耐心的专注于古经的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