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钱庄的人特别多,看他们的样子都是江湖中人,有不少人还提着兵器,脸色也很难看,因为他们并不是来钱庄料理自己的账目,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向钱百万问罪。
钱百万贴出悬赏的告示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这些日子里奔着百万黄金去的人不计其数,一部分什么都没找到,而另一部分传回消息说有线索的人,却再也没了踪迹,而后他们的尸体渐渐被发现,他们死的地方甚至相距甚远,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死的很难看,而他们的胸前都有一个血掌印,直到九天前终于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他已吓得不轻,说话都不清楚,但从他说的话里,众人都知道了一个结果,杀人的竟是钱东东!自那日起,钱百万天天顶着压力,闭门不见,却时时都能听到钱庄外的咒骂声,这几夜来他实在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而今早管家带来的消息,让他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在门前闹了几天的江湖人都被请进了大厅,他们看着钱百万的眼神有的愤怒,有的鄙夷,他们死死盯着他的嘴,就好像生怕听漏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钱某开门见山,请诸位先看看。”
他说完用眼神示意管家,不一会儿,管家带着下人抬了三副担架来搁在地上,上面放的是三具男性尸体,众人一齐看来都倒吸了口凉气,这三人的胸口上都有一个血掌印,而有见识的人,早已喊了出来。
“这人是沙风!”
四座皆惊。
“不错,”钱百万点点头,“这三位正是‘铁手无情’沙风、‘追风拳’阎阙和‘穿石掌’项冲,是我请来教授犬子武艺的师傅。”
“这三位都是名列江湖风云榜的高手,想不到……”有人叹了口气。
“钱某今日来了,就不打算再隐瞒,我们找到这三位师傅的时候他们已过世了,而沙风师傅用指力,在地下刻得,正是一个东字,”钱百万的嘴唇在发抖,他咬了咬牙,“不错,这些日子来犯下诸多血案的,正是我钱百万的不孝儿子,钱东东!”
堂上鸦雀无声。
钱百万说完这段话好像很累,他身子摇摇晃晃的,在管家的搀扶下才坐了下去,待他喘了两口气,才将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从钱东东骚扰杏采儿一直到在他房里发现丫鬟的尸体,他一件事也没有漏下,而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人说的出来话。
“钱某在这里放下老脸,就是为了求诸位一件事,”他的手握着桌脚,手背上隐隐看得到青筋,“今日起,任何人能杀了钱东东并将他的尸身带回,钱某愿奉上黄金五百万两!”
还是没有人说话。原因很简单,不论沙风三人是不是念及师徒缘分不忍下手,钱东东以一人之力杀了他们都是事实,也说明钱东东虽然神智颠狂,但他的武艺绝对不低。单凭一双手就能置三个风云榜上有名的高手于死地,这样的一个人,没人愿意去招惹。
“诸位都是常年浪迹江湖之人,武艺都不低,难道就没有人愿意去除掉这个畜生么?”钱百万的声音已经明显的发抖。
还是无人应答,钱百万的眼睛已痛苦地闭上。
“我去。”
众人都向后看来,只见大厅外走进来一个人,他打扮像是书生,却多了几分逍遥气息,而他的衣服从头到尾都换了新的,头发和脸也显得很干净,看来是可以沐浴更衣后才来。
“敢问尊驾是?”钱百万拱手到。
“姜尽酒。”
众人眼里又是一动,这便是天下第二、中原第一的姜尽酒,也是当日侮辱钱东东之人。
“尊驾能出手相助,钱某……”
“不必客套,”姜尽酒打断了他的话,“钱东东至如今境地钱老爷心里定然是恨死了我,姜某人也没准备脱了干系。既然令郎是被我逼至走火入魔之境,那杀他的人,自然是姜尽酒,带我取回令郎的尸身之后,要不要我的命,钱老爷说一声便是。”
“钱某教导无方,不敢怪罪‘酒状元’。有什么需求,状元郎请说便是。”
“我要一个人,那人也脱不了干系。”
“是谁?”
“我自己去找,不劳烦钱老爷。”说完这句话,姜尽酒兀自转过身出去了。
剩下的人看见姜尽酒离开,又开始忐忑不安地躁动起来,反倒是钱百万的心里像是安定了一些。
“既如此,我也去。”
这次说话的人来自堂中,大家定睛一看,乃是前几日还风光无限的一个大人物——唐九幽。
“唐先生也愿出手?”钱百万的脸上更是欣慰。
“状元郎都动手了,我唐九幽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他虽然是这么说,但心里却不这么想。八月初八时候他败给君羽这样一个年仅十九的年轻人,背后不只有多少人对他指指点点、冷嘲热讽,他当然不好受,所以此次,他若能杀了钱东东,也算是为武林做了些贡献,好歹能挽回一些颜面。
“那就麻烦唐先生了。”
“不妨事。只是有一件事要先说清楚。”
“是什么?”
“以现下情形看来,令郎的武功恐怕已在很多江湖人之上,诸位都知道唐某号称‘千手毒郎君’,到时候交起手来,保不得就要出真招,如果是这样,那令郎的样子恐怕就不好看了。”
钱百万听到这里,身子都抖了两下,他赶紧向后靠,用椅背支撑起自己。
“逆子作恶多端,怨不得先生。”钱百万静下来说道。
“好,那我便去了。”
唐九幽说完,也起身离去。
自那日起,江湖人再也不提什么钱庄的少东家钱东东,他们嘴里说的,只有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血手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