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触目惊心，而这时我听到一声细细的低吟，从床上那人的嘴中缓慢传来。听着声音觉得很熟悉，我冲上前去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他这痛苦**让我很想哭，因为我知道这个坚毅隐忍的家伙最是要强，身上那么多的伤痕的时候，也没有听他哼过一声，此时此刻想来处于身体崩溃的边缘吧。
我低声喊着他的名字。
灵子，灵子…
我喊了几声灵子的眼睛才睁开。看到是我，忍痛说：“九进子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这不是做梦吧？”
我眼圈一红有点窝囊废忍不住想要落下泪来，慌忙低下头。
很抱歉啊，灵子。是我拖累了你。
我趴在灵子的耳朵边对灵子说：“我马上把你带出去。”说着话就准备去拔出插在他胸口的银杵，想减轻一点他的痛苦，灵子慌忙摇头，说：“别拔，拔出来，我就没命了。”
我很诧异而这时旁边的脏老头向我解释道：“他说得没错，他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心口处憋着一口气在。如果拔出这东西，他的气散了命也就没了。”
我慌忙收回手冲着脏老头恳求他帮我把灵子救出来。
脏老头没有理我，而是打量了一会儿灵子，才慢悠悠地说道：“小伙子，你应该听说过你的前世，你的前世青龙有关系，我说得对不对？”
灵子似乎对他并不信任，颇为硬气地说道：“你是不是姓卫的派过来的？在这个地方除了你们自己人，谁能够来去自如呢？你骗得了他可骗不了我。”
什么，这脏老头是他们的人？
听到灵子的话语，我不自觉的退开一步，朝着脏老头望了过去，那脏老头却哈哈一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盯着灵子：“你受尽折磨胡思乱想也是很正常的。不过现在就只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我满意了你们两个都能够离开。”
灵子盯了脏老头好一会儿，洒然一笑，说：“问，我还怕你吗？”
脏老头说：“这个沈缙的麒麟决，是谁教的？”
灵子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问题，我也没有想到他的问题和我有关系，灵子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那脏老头等得有些急躁，过了一会儿催促道：“实话告诉你，创造麒麟决的人跟我有很深的渊源，你要是撒谎的话老朽在某一天是绝对会知道的。”
他这么说，灵子反而放心了，平静地说：“关于这个问题，有人让我烂在肚子里，如果你真能带九进子离开，我就告诉你。”
脏老头慢慢靠近灵子，灵子对我使眼色，让我后退。这件事情我不能知道，我又拗不过灵子只能听话后退。
两个人窃窃私语的，那脏老头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他激动地说道：“那人是不是长着一鹰钩鼻，秃顶独眼，邋里邋遢的，像个叫花子？”
灵子脸色一变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脏老头扬起了头似哭似笑地喘气，胸口不断起伏，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而就在这个时候通道那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灵子脸色一变，冲着脏老头悲愤地大喊：“你骗我？”
话音刚落，门口那儿就出现了一群人，为首的那个，却正是之前把我抓到这儿来的卫大人。
那小子瞧见里面的情形，得意洋洋地嚷着：“没想到你们还有这一手，可算是逮到你们了？”
挤进来的卫大人在周围人的簇拥下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们三个人，有一种瓮中捉鳖的兴奋。
跟随他一块儿来的人，把牢房门口堵得满当当的。
躺在床上的灵子有些绝望了，仰头喊道：“卫崇信你他妈要是条汉子就给我个痛快，为什么要这么戏耍我？”
卫大人嘿嘿的笑了，说：“我这里得到的另外一个消息，比你的脑袋要值钱值上百倍，我只不过是让你保护我的宝贝疙瘩的。”
他说得欢欣，然而这个时候却又有一阵大笑声，充斥在了监牢里。
大笑的人，就是那个仰头不语的脏老头。
这个被灵子认为是卫崇信一伙的脏老头，在从灵子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一直在仰头沉默，我被突然闯入的人吸引了注意，这会儿望过来才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全是眼泪。
他哭了。
这老头干嘛哭呢？哭完了又笑，这到底是在做什么，疯了吗？
笑声里，老头的手轻轻拂过灵子的手脚腕处，束缚住他四肢的银色镣铐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断开了，紧接着他把灵子给扶了起来，笑着说：“你们跟在我后面，待老朽帮你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无论是灵子，还是我，都给这脏老头奇怪的举动给弄得一头雾水，而这时卫崇信旁边的一个中年人踏前一步，冷然喊道：“梅挽初你别乱来，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脏老头猛地一挥手，原本有些佝偻的身子挺拔了起来，气势也变得豪迈无比。
他昂着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有何实力直呼老朽的名字。小子当年在老朽面前，连成义坤都未必敢如你这般猖狂。”
卫崇信大概觉得这脏老头太狂妄，愤然大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家伙给我都拿下！”
他一声令周围的人立刻汹涌而上，一副要把我们捉拿归案的架势，我开始往后退，灵子和我相比就淡定的多，揉着手腕没有一点儿畏惧，至于挡在我们面前的那个脏老头儿，却是身子一扭，化作了一道薄烟。
脏老头拖出一道短促的身影，一下子就接近了门口处，我们这边有高手卫崇信那边也有高手，立刻堵在面前伸手来拿。
我不是这个行当里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这一抓一拿，到底有什么妙处，毕竟这些不是电影上面的慢镜头，通过镜头语言来进行讲解和描述的。
我只是觉得我的眼睛一花，挡在跟前的那几人全部都栽倒在一边了，那个卫崇信跟脏老头两人在狭小的空间内，快速地交手。
两人在幽暗的灯光下快速地拼了几下，再接着我听到卫崇信一声惨叫，被脏老头反手擒住。
脏老头拿住他之后，把他按倒在地，然后回头对周围的人喊：“谁敢动我的人老朽便弄死这畜生！”
这叫做“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简单一句话，把现场的气氛直接弄僵，刚才嗷嗷叫的那帮人顿时就呆住了，有人想要冲上前来救他们的卫大人，有人回头就走想要去通风报信，也有人挤上前来跟脏老头交涉，说你放了卫大人，我们陪你玩。
场面一时间乱糟糟的。
脏老头世事通达，哪里理会这些，嘿嘿笑了：“你们都知道，老朽是个不要命的，要么让出路，要么我跟他同归于尽。”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脏老头一身硬气，旁人就都有些投鼠忌器了，把目光投向了被挟持的卫崇信。
那姓卫的家伙别看着平日里威风八面，人五人六的，结果却是个绣花枕头，遇到像脏老头这样蛮狠的一瞬间就怂了，脸色惨白地对周围那些人吩咐着：“别乱来，照他说的做！”
脏老头嘿嘿地笑，拍着他的肩膀，说果然是卫盘的种，识时务为俊杰啊，前途无量我很看好。
听到这调侃，卫崇信还能厚起脸皮，冲着脏老头傻了吧唧的赔笑。
说实在的，我有些看不下去。
我觉得恶心。
在脏老头对那些人的威胁下，我们终于离开了这牢房，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在越过好几道围墙和电网，离开了这个不知道是哪儿的监狱。
其实隐约能看到“第二临时监狱”的字样。
监狱门口有三辆车，都是越野型，脏老头要我开车，载着他、灵子和卫崇信一起离开。
另外两辆，一路跟在后面。我只是见过别人开车，老馆长教过我，但是我并没有学，我认为我还小不用着急学。现在想起来可是后悔。
车子勉勉强强一路走，不知不觉就接近了收费站，脏老头让我们下车，后面两辆的人也跟着下车，然后让灵子和我押着卫崇信，他亲自把我们这辆车和第二辆车的汽油给放光，又把刹车系统给弄坏，才跟他们交换人质和车辆，开着车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是那么的老练，完美把控了全场。
他们没有任何使小手段的机会，除了眼睁睁看着我们进了收费站一路狂奔外什么都做不了。
脏老头让我尽己所能地将车开到最快，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不用他催就已经努力的在发挥自己的极限，要知道我可连驾照都没有，更何况我之前在那山洞地宫受的伤还没有好，身体状况也不太好，所以现在也可以说是在坚持。
好吧好吧，我就是为我的车技烂找借口。
车子就像酒驾一样开了大半个小时，感觉前面的路都有些扭曲车子也在飘逸的时候，灵子赶忙喊住我，换他来开。
脏老头否决了灵子的提议，让我靠边，在应急车道上停下。
卫崇信一帮人在这地界还是挺有影响力的，估计后面一直都有人跟踪，脏老头让我们翻过高速围栏，走进旁边的树林里，走进树林之前我用余光看到了他居然一个人，以一个挑动的动作把整个车子掀出了高速公路。
看到这儿，我完全就是惊呆了，这老头到底有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脏老头做完这一切，在地上写写画画，一会儿就追了过来，指着灵子，说灵子不行了，如果不把这该死的降伏杵拔出来的话，估计不到天亮就得躺倒在这里了。
我有些奇怪，刚才还说如果拔出来灵子就会死吗？
脏老头上前来，扶住灵子，解释道：“这降伏杵插在了他的心脏位置，如果他剧烈运动的话血脉就会集中到伤口处，得不到疏通的话就会暴心而死。”
这老头儿带着我们一路奔逃至此，灵子对他也减轻了许多疑虑，点头说是，问如何拔出？
脏老头没有解释，反而问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跟其他的人肉雀人柱力不一样。你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很怕烈阳之气，对于血液也不是过于依赖？”
灵子犹豫了一下，他的眼神告诉我的内容是他也不明白这玩意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脏老头问他，说你家里人不曾与你说起吗？
灵子摇头，说：“如果我和别人又不一样的话问题不出于我自己的身上。”
脏老头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苦笑，说他在牢里面关太久，和这时代都脱节了。
不过无妨，既然如此，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
我不知道脏老头怎么弄破的手掌，把血滴在那降伏杵上面，等那血完全融入伤口处时，他冲着灵子喊道：“老朽用血护住你的心脉，保你一息。而这降伏杵就靠你自己了，是生是死，皆由天定。报出名号，立下誓言，拔出此物！”
灵子听了吩咐，把右手按在了额头，冷冰冰地说：“人肉雀族人柱力井灵，今日若是不死定誓不罢休！”
说完他的双手抓住了那降伏杵里，在兹兹冒出的青烟之中，猛的拔了出来师父所说的降伏杵。
人肉雀族人柱力？
这就是人肉雀整个一族头头的头衔吗？
我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么一个问题，紧接着就听到灵子发出一声压抑不住、惨烈到了极点的叫声，低头一看，却见他已经把那根像军刺一样的降伏杵给拔了出来。
之前脏老头告诉告诉过我，说这降伏杵是直接插入心脏里面去的。
很难想象心脏**入这样的玩意居然还能活下来，不过这些天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已经不在我的想象范围之内，所以也就释然了看着灵子咬牙硬忍，脏老头手忙脚乱的用自己的血在他的胸口画着什么。这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美感。
而我唯一能够做的，只有扶住灵子，避免他因为气力不支而滑倒在地。
差不多过了三五分钟，脏老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完事了。
他用他那个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额头，满脸惊讶地看着灵子，说：“你这身体简直就是一个奇迹。难怪他们想把你拉进调查局。”
灵子胸口没了那要命的东西，浑身一阵轻松，惨白的脸色也是明显的多了几丝红润，说：“我不过就是个倒霉孩子。”
灵子比我老练的多，不过不一定很了解关于妖鬼的事情，不由得好奇心大发，问这是一个什么说法？
脏老头挑起了话头，不过却没有说下去的意思，而是对我们说那些家伙很快就会追上来，要赶紧离开。
他说得没错，我扶住灵子，脏老头带路，说他对这儿有点印象知道一处地方可以藏身。
我们三个人在黑暗里摸黑走路，他们两个像带了夜视镜一样如履平地，就我跌跌撞撞的，慢慢的变成了灵子扶着我走。
我对刚刚下高速路之前的事情感到好奇，问脏老头为什么不把卫崇信给杀了，一了百了。
脏老头哈哈一笑，说：“小朋友，你以为世间事都这么简单啊？”
灵子给我解释，说：“虽说跟卫崇信是深仇大恨，不过他并不代表他一个人，这畜牲能在官方混得这么利害，肯定后台是硬的，我们逃了他们找不到，搜查力度也许就会减弱，毕竟他们的目的也不单纯见不得人。但如果把他给杀了这仇结下只怕我们逃到天涯海角，都不一定能洗脱。”
到底都是老江湖，话说得我服服帖帖。
脏老头对卫崇信他们这些人的手段十分了解，一路行走，不断提醒我们需要注意的事项，还告诉我们，如果官方一旦认真，派来搜索的是痕迹学专家，就算我们逃得再远也未必有用。
脏老头这老江湖肚子里面的货色倒也不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倒是学了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