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所长和满长喜有过交情,对满长喜很是熟悉。他告诉我们,满长喜在王庆坨边的那个满家寨子里是寨主,在那一带有着很大的权力。
寨主?
这些称呼听起来倒像是土匪响马。
灵子给我解释着:“满家就是因为清朝建立起来的土匪寨子才能存活到现在。但是这满家寨子倒也不像一般的土匪寨子,他们的层次很明确。说到底寨子还是由满家自己的族人组成的。”
满家里有专门负责召集和主持祭祀、祭祖活动的祭司。也有管理家族财政支出收入的。负责祭祀的就是满长乐,满长乐和满长喜两个人,就是满家寨子的领袖。
师父问了他一个问题,说满长喜是不是死了?
所长一愣,打个电话给驻村民警核实一下情况,打完之后一脸诧异地问我们,说你们听谁说的啊,我们的在那附近的民警告诉我前几天还看到满长喜呢。
什么?
所长的话让我们都震惊了,因为满江告诉我们的是,满长喜因为太自责,已经在儿子的坟头前面,把自己的心脏都挖出来了。
但是派出所的民警却说前两天还看到过他。
到底是谁在撒谎?
我、师父和灵子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就统一了思想,那就是不管如何,派出所这边跟我们没有任何利害冲突,是绝对不会骗我们的,至于满江讲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这个就得我们去实地验证才知道。
王晓的人缘挺好,那所长也挺给面子,帮我们查了一下,发现满长喜并没有一个儿子叫做满州,而是有一个女儿。
他的女儿叫做满雯。
在派出所查到的消息让这一切都变得迷雾重重,我们都不知道到底该信谁不该信谁。不过越是这样迷茫,越是勾起了我心里强烈的好奇心。
难道昨天满江讲的那些事情,也许是为了稳住我们,让我们不伤害他儿子胡编的吗?
当着外人的面,我们也不好商量,眼神交流了一下,决定先去找找那满家寨子,看上一眼。
如果满江说的那些都是编的,那么跑得了和尚他也跑不了庙。
我们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忽悠的。
总要得付出代价。
那所长长期都在乡镇农村工作,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是有的,看到我们三人目光交流知道了我们是准备去那儿,就劝我们,说三位,听王晓说过你们和她的关系很好,既然是她的朋友那我也就厚着脸的把三位当作朋友。我这里多嘴,劝你们一句别去那儿,很危险的。
便宜师父笑了,说:“怕什么。这又不是旧社会咱们这红旗下的新土地,加上你们这些人民警察保驾护航,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这话儿是故意讲的,当做引子,而那所长被将了一军左右瞧了一下,然后说道:“本来有些话是不太方便讲的,毕竟会影响招商引资的大环境但咱们都是朋友,咱有一码是一码。”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接着说:“话自然像你们说的一样。不过去满家寨子还有三十多里的路,别看这么小的距离中间的村子零散分布的不少。我们这儿基层人力不够,大部分的村子基本是靠他们自己管理。那满家寨子到现在都还有好多人一辈子都不肯出了那寨子,他们的忌讳和讲究也都有很多。我是怕你们不懂规矩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真的不好处理。”
他也是防火于未燃,觉得王晓这么重视我们,说不定是镇里的重要客人,要是出了什么闪失,到时候连累的又是他们。
师父装作了解了,出了派出所,王晓跟我告别,说别去满家寨子找那满州不管什么事情,其他的事情倒可以找她联络。
她跟附近这些村里的干部都挺熟的,能帮的都可以帮。
和她告别之后,根据灵子偷瞄到的地址,我们毫不犹豫地前往满家寨子。
那边虽然太偏僻但是附近也有大巴往返。路上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凑在一起商量感觉这一次的事情,一向毫无忌讳的师父也谨慎了起来,告诉我们,说村寨之间藏龙卧虎做事要谨慎小心些,别在这里栽了。
这是师父第一次郑重其事的说事情,让我心里面有些没底,灵子估计也有这种感觉,所以忍不住问师父:“师叔,有您这凤凰鬼和九进子的半只麒麟鬼再加上我这半吊子的人肉雀,难道还要怕这么个小寨子吗。”
师父直翻白眼,说:“得了吧,小进子刚刚学点玩意儿,是刚入门,一只脚都没站稳,基本指望不上。我这就剩一口气了算是半个残废,撑场子行撸袖子上就够呛了。我们师徒俩算一个人。唯一能打的就是你。不过你这也是刚入行没多久,没有琢磨透我师兄的手段,充其量算个打手就咱们这实力,尾巴翘上天了会被打折的。”
从逃亡开始,我一直以为我们算强的了,没想到师父这么一通说突然就觉得我们都跟小姑娘一样纤小柔弱了。
不过至于这么自我贬这么低吗...
师父看见我们两人都有些小骄傲,叹了一口气,说:“你们迟早吃了大亏,才知道厉害。小灵子,你觉得你师父厉害不厉害?”
灵子思索了一番,说:“不知道。他不显山不露水,不过我看这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和师父为敌。”
师父点头,说:“你的这个评价其实是对的,我师兄是我那一辈人里最天才的人,当年已然没有敌手,可是出了梅花台,还没有开始扬名立万就被一个人压制落败至今都没有恢复全盛之力,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灵子眉头一挑,问是谁。
师父一字一句地说道:“弱水,真名没人知道。我这么说你们还敢轻视吗?”
这段话说得我俩从心底发怵,灵子脸色都变了,说:“难怪我师父身体一直不对劲整天病殃殃的,没想到是在弱水手里落下的,师叔你告诉我那个弱水在哪里,我一定要给我师父报仇!”
师父耸了耸肩膀,说这事儿都过了多少年了,那弱水差不多死了,这仇恐怕是报不了。
灵子一愣,过了好久,阴森森地说:“就算是他死了总有些徒子徒孙吧。”
他说是这么说,不过可以听出来没了之前的骄狂。
便民线一路北上,到了中午的时候,我们坐的这一趟车到了大巴最后一站。我们根据先前在派出所得到的消息,前往满家寨子。
满家寨子里不通车除了步行前往没有别的办法。
那个司机告诉我们往前走,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前面才出现了一条小溪,我们脱鞋淌了过去。
先前走得一身汗,现在光着脚淌水冰凉冰凉的水顺着脚板流过去,舒服的想在这水里面打个滚。这个时候,灵子突然大声叫喊:“谁?”
我听见后下意识地抬头看,看见面前的小树林前有个人影一晃而过,然后朝着深处快速奔去。
灵子应该是起身准备去追,被师父给叫住了:“小灵子,别去!”
刚刚迈出一步的灵子身子停住,回过头,问师父为什么,师父指着林子,说这是人家的地盘,一你不一定追得过人家,二就算你追上了,他不过就是看了一眼,能拿他做什么。
我和灵子突然紧张了起来,看见我们两个紧张兮兮的师父突然笑了,说:“你们紧张什么,我们只不过是来打听人的,又不是深入敌区。至于一惊一乍的吗?不过既然这附近有他们的人,应该差不多到了地方了,既然如此我们就顺路进去。”
我们起身出发,师父嘱咐我们,一会儿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全权交给师父,让我们别多说话。
师父知道拿捏轻重,我们倒没什么意见。
林子里有一条小路,顺着路一直往前走,走个五六分钟,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寨子,寨子高低错落,外面是开阔的农耕地和小树林隔断,看起来这里很平常,唯一奇怪的就是寨子边缘有泥土砌的矮墙。
矮墙把整个寨子沿着围了一圈。
有寨墙那肯定就有寨门了,既然知道已经被发现了,偷偷摸摸的没准会让他们误会,还不如就光明正大沿着土路走。
这田间地头,都有劳作的农人,那些农人和外面的人没什么区别。不过是越往里走人就越少了而已。
寨门口有一个人,抱着根儿叉子看着我们,等我们走近的时候,就一脸警戒问我们是干什么的。
那人是个半大的孩子,差不多和我一样大,灵子上下大量一遍,眯上了眼睛。灵子这样的反应那就是知道他是刚才在林子里露面的那个人。
师父也不隐瞒,开门见山地说是来拜访人的。
那人问是谁,师父说是找满长喜,并且说自己是满江介绍过来的。
少年的脸色一变,让我们等一下,接着朝寨子里吹了个口哨。
过了几分钟,有一个面相有些苍老的中年汉子走到了寨门口来,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我们,然后问道:“你们找我哥,有什么事?”
师父皱着眉头,小心试探道:“你是……”
那人理直气壮地说:“我是满长乐,满长喜的弟弟。”
满长喜和满长乐是兄弟?
我愣了一下,师父很平静地走上前,试探着问:“你应该是这满家寨子里管祭祀的吧?那么说你的哥哥是寨主满长喜?”
那汉子没有任何意外地点头说:“对。”
师父没有停顿接连着问:“这么说那个才子满州,就是你的侄子?”
汉子一副听不懂的表情,摇着头说:“你们在说什么?我们的晚辈里没有叫满州的。我哥哥有个女儿,就是她。”
师父看着旁边的女孩,问她是不是满雯。灵子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我抬头看着满雯,余光发现满雯身后的楼里,有个人站在窗边,那个人就是满长喜。
我们装作没有发现。
她皱眉回应师父你怎么认识我?
师父直直盯着这个自称满雯的女人,毫不犹豫地把满江卖了:“我是满江介绍过来的,咱们没必要遮着掩着。”
满长乐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耸了耸肩膀,说:“你们到底找我哥哥有什么事情?”
我忍不住他们这么装糊涂装作没有满州这么一个人,走上前来,说:“我们不是找满长喜的,我要找满州。满州,你的亲侄子,难道你忘记了吗你们还...”
“沈缙,住嘴!”
我太着急他们这幅没有满州这个人的表情,刚刚要把事情给点破,师父毫不犹豫地喝住了我,然后冲着对面的满长乐笑了笑,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们可能是找错人了,满州不在这里吗?”
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个满长喜突然走出来,一脸不耐烦地说:“你们找错地方了,前面的村子里也有姓满的,你们去哪里找去吧。”
师父伸手,一拍脑袋,说:“哎呀,你看这事儿闹得,我们还真的找错地方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就走,那个村子怎么走?”
他假装不认路,跟那两个违心的畜牲咨询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我们走了。
离开满家寨子一直走出很远,我忍不住心里的疑惑停下脚步,问我师父为什么不查清楚?
师父被我问起来也不着急,心平气和地问我,“小进子你想一下,如果就这么闯进去我们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问师父:“有民警在会有什么后果?”
灵子在旁边听到,忍不住吐槽,说:“九进子,你真是不长记性,现在还指望他们?你知不知道寨门后面,最少有二十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只要我们闯进去,咱们就永远的留在这个满家寨子里了。”
看起来是空荡荡的寨门后面,居然有二十个人在藏着?
我不敢质疑灵子,沉默不说什么了。
灵子问师父现在该怎么办?满江说满长喜死了,可他却还活蹦乱跳着,而且他的弟弟也说了满长喜没有儿子。派出所户籍那里也印证了他的话。
师父不答话,而是问灵子怎么看?
被师父问起之后他停顿了十几秒钟,才说出自己的想法:“满江也许并没有说谎,我觉得满长喜有问题。”
师父点头,说你也看出来了?
灵子点头说是,因为人肉雀的关系,我虽然对人体了解得不算透彻,但是这个满长喜浑身冰冷没有人气儿。他让我肯定的是,他和满江说的一样,没有心脏。
师父点头夸着他,说眼光不错,能看出他没有心脏。
听到两人的对话我懵住了。
这怎么可能?一个人没有了心脏怎么可能和正常人一样,跟我们说话瞪眼睛。
难道他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