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的时候，天色已晚。盛正守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因为没有开灯，电视荧幕的光映射在他脸上，显得亦真亦幻。
若是在从前，林玦一定会觉得，这样子的盛正守看起来有些诡异。但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这样放松过，如释重负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她竟然认为此时此刻的盛正守都是面目可亲的。
她很欣然地对他打招呼：“这么有兴致，看电视？”
他们在一起时间不算太长，她确实很少看到他专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嗯了一声，手里拿着遥控器不紧不慢地一直换台：“好久没看电视，忽然想看看。可发觉现在的电视不是在作秀就是在煽情，全都是在唬弄观众。”
她脱下外套放下包，一边往浴室走一边笑道：“做节目嘛，都是这样。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你慢慢当傻子，我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盛正守果然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仍旧是像在漫不经心地不停换台。林玦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她边擦着头发边走进卧室，刚刚拿着吹风筒对着梳妆镜吹头发，忽然在镜子中看见自己的行李包。
她转头，果然看见墙根边立着装着自己物品的行李包。她记得很清楚，这个包一直放在装着自己衣服的衣柜里。除非是……
她有些犹豫，走到门口支支吾吾道：“那个……我的行李包是不是你动的？”
“嗯。”盛正守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转头看她，眼神透着些意味不明：“你是准备去旅行吧？也好，之前就说过等忙完上市的就带你去旅行。现在上市什么的也走向正规了，是该挑个时间去散散心了。”
“我……”林玦没办法在这种时候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转念想，既然如此，就当最后的旅行也无妨，便点头道，“好的。”
盛正守拧眉看了眼她，忽然起身走过去，拿过她手中的毛巾，往她头上胡乱擦了几下，声音有些愠怒：“头发没吹干就乱走，水滴了一地板。”
林玦被他这样一说，下意识往地上看了眼，可哪里有水滴的痕迹。她躲开他的手，摸摸头发，虽然刚刚只稍微吹了几下，但显然已经般干，哪可能还在滴水。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盛正守，因为客厅灯光黯淡，他的脸呈现一种逆光的姿态，看的并不清楚，只是觉得那双平日冷峻漆黑的眼睛，隐隐带着些烦躁和厌恶。
林玦总觉得这样的盛正守有些怪异，却不好穷根究底地去问他。想想，只能将这种念头暂时甩开，以免在临散之前，不小心触到了他的逆鳞。
想罢，她对他展颜一笑，微微有些娇嗔：“那你帮我吹干。”
她本是随意一说，没想，盛正守真的走到梳妆台前，拿起电吹风对她扬扬，这下反倒让林玦有些无所适从，只能讷讷地走到镜子前坐下。
林玦的头发刚刚过肩头，不算太长，但仍旧是可以缠绕指尖，柔软而顺滑。盛正守以指代梳，一只手拿着吹风机，一只手抚弄着手中的发丝。
热风拂过，林玦不自觉微闭眼睛，嘴角泛起淡淡弧度。
“今天心情很好？”盛正守的声音忽然在电吹风的杂音中想起。
林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只是这一声刚落音，她就感觉头上传来一股疼痛。
她轻呼一声，睁眼从镜子中看始作俑者。
盛正守松开用力握住林玦头发的手指，也望向镜子。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交错。林玦这才发觉，他的眼神反射着一阵冷意。但是下一刻，他又恢复如常，拍拍她的肩：“刚刚不小心拉到了你的头发，很疼？”
林玦微微蹙眉，摇摇头，静默良久，终于开口：“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觉得呢？”他反问。
“我觉得你似乎心情不好。”
“被你看出来了。”他笑了笑，但那笑明显不达眼底，“工作上遇到了点头痛的小事情。”
“哦。”林玦点头，“我还以为是我惹到你了呢？”
“是吗？”他意味不明地盯着镜子中的她，“那你说你什么地方会惹到我？”
“我不知道。”林玦摇头，顺便挥去不好的念头，笑道，“既然只是工作上的小事情，就别带回家影响心情了。”
“林玦。”盛正守忽然唤了一声，双眼定定看着她，“我觉得你这两天好像有些不一样？”
难道这么明显？林玦回视她，却发觉他的眼神像是要看进她灵魂深处，她有些不自在地避开那眼神，闪烁不定地望向别处，“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我决心要去放弃一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所以心情不错。”
“嗯？”他显然不明白，眉毛微微蹙起。
林玦舒了口气，转过头再对上他的眼睛：“我准备辞职。”
“你不想在盛世工作了？”
“嗯。”林玦点头，“其实一直对财物方面的工作不太感兴趣，只是因为比较擅长，所以就做了下来。我本质很懒散，天天绷着神经，让我很难受，所以想要去做一些简单悠闲的工作。”
“比如？”盛正守挑眉问。
“比如——”林玦拧眉想了想，“比如开个小书店或者奶茶店。”
盛正守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议地抿抿嘴，失笑：“想不到你这么胸无大志。”
他说的没错，林玦从来就不是个胸怀大志的女人，小时候认真念书不过是为了让爸爸开心，后来上大学找工作，也只是想生活安稳，能和自己爱的人简单平淡地过一辈子。
但显然，上天让她多走了几道弯路。
“好吧。我同意。”见她没有反应过来，他又加了一句，“我同意你辞职。一个人如果总是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很悲哀。”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叹，只是待她想要仔细分辨他的表情时，他却恹恹地转身，躺上床去睡觉了。
这一夜，盛正守几乎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裹着被子，背对着林玦，睡在床的边缘。
只是，第二天林玦睁开眼睛，却看到盛正守侧对着自己，半眯着眼睛，直直盯着她。但是那眼神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看着别的事物。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林玦不愿多想，但是不得不多想——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正当她有些忐忑时，盛正守却又忽然笑了，推了她一把：“既然准备辞职了，就该洗手作羹汤。快去给我做早餐。”
林玦有些释然的在心中舒了口气，或许她还是一点都不了解他。
林玦是爸爸带大的孩子，即使从小被捧在手心，也还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但是这半年来，她实在很少为盛正守下厨，因此厨房的食材也少得可怜。
她想了想，决定榨两杯豆浆，煎两个荷包蛋，再加上两份水果沙拉。
都是很简单的食物，不需要大动干戈。
做好拿到餐厅时，盛正守已经洗漱完毕走过来。他从后面拥住她，将她手中的水果沙拉餐盘接过，放在面前闻了闻：“很香。”
“是吗？”林玦下意识转头。
但是他却稍稍用力将她固住，然后在她后脖颈咬了一口，不算太重，但也不轻，有微微的刺痛。
林玦皱了皱眉：“你干嘛？”
“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拿着餐盘绕在对面坐下。
林玦摸了摸被他咬过的地方，虽然不算太疼，可不知道为何，居然让她有点毛骨悚然。而始作俑者，却像是没事一般，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地吃上了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