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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老宅里的哭泣(1 / 1)

回到老宅时,夜已深。黑暗已经将老宅包裹的看不出轮廓,我只是被父亲紧紧地拉着疾步的走进了其中。月光将树影扭曲的排洒在路上,如一只只扭动的毒蛇窥探着我们,时刻准备着进攻和撕咬,我只觉得阵阵的寒气从四面涌来,心里也涌起了一股阴冷。沉默已经成了今晚这个老宅最真实的描述。没有互道晚安,没有寒暄,一行四人就在客厅分开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透出橘黄色的灯光,让人心头暖暖的。我知道保姆已经为我准备了就寝所需要的一切。房间内有一股淡淡的迷迭香味道,果然在床头看到了还在摇摆着火苗的小熏香灯。还是家里好呀,家里的人都是亲切的,家里的事物是熟悉的,家里没有人会骗我。想着这些,我的眼睛又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我喜欢的画《幻影与宿命》,房间的光线是昏暗的,画中现在只可以看到一位女子,清澈的眼睛,满怀忧伤的望着我,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说,可是又因被困在画中,欲说无语。我缓缓的走到了画前,抬手轻轻的用手抚摸着画中女子的脸,呐呐自语“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是谁创造了你,可是我看到了你的悲伤,你在画中不能自由,我又何尝是个自由的人呢?”心念一起,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如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的流,我的悲伤只有我知道,我就是这样默默的流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知道流了多少的眼泪,只是觉得心里好受些了,就简单的洗漱换了衣服躺在了床上。我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可是头在枕头上一放,整个人就进入到了混沌中,迷迷糊的就睡了过去。

一阵似有若无的的哭声,将我从那片混沌中引了回来,我心里念叨着,“这一定是做梦,不要相信,快睡觉吧”。可是眼睛还是不自觉的就睁开了,看着漆黑的四周,这还是我的房间,应该不是梦里。可是那个哭声还是随着夜风若隐若现的飘进了我的耳畔。我的心里犯了迷糊了,怎么会有人哭,这个老宅子除了我小时候调皮会偶尔有个哭声,从来都没有人哭的声音出现过呀,何况是大半夜?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披了一件睡袍就走出了房间,顺着哭声寻了过去。哭声是从楼下的书房传过来的,书房里似乎只是开了一盏台灯,房间门虚掩着。我在离书房两步的距离停住了脚步,顺着门缝想看看谁在里面,可是里面太暗了,什么也看不清,而哭声也太微弱,让我只能知道这是一个被强压抑的哭,这是一个被刻意隐藏着的哭。我不敢再向前走去,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哭声的主人,“好奇害死猫”这句话真的不假。我现在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下楼呀,我就定定的站在那里,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就是这样听着,大气也不敢喘。站了没有1分钟,就听见里面的哭声止住了,传出了母亲的说话声,“他爸,是我对不起你们爷俩,你要是还哭,我就只能去死了”母亲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哭的人竟然是父亲,他怎么会哭呢?而母亲只能去死的话又从何说起呢?书房内再次进入到沉寂中,似乎两个人都在思考什么。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当初我也是看这个汪家毕竟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人家,可是我哪里想到他们家的孩子会是这个样子,你看汪大哥两口子人那么好,我怎么也想不出他们家的孩子会是那副嘴脸”原来父母是在讨论我的准丈夫呀。一听他们是在讨论那个“该死的坏人”,我的好奇心更强了,不禁又向前挪了一步。

一步的距离让我看清楚了昏暗的书房内的父母。她们还穿着参加舞会时的衣服,只是父亲已经将领结撤了下去,衬衫的扣子也打开了三颗,外套也不知去向,如今整个人正躺在长沙发上,对着母亲用手挡着眼睛。母亲则坐在了父亲对面的沙发上,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如果现在有一个第四者看着我们一家三口,一定是一个极其有趣的画面。父亲一言不发,母亲似乎已经说了很多,如今也进入了沉默,可是我的心里是纠结的,我一边盼着他们多说一些我不知道的,一边又怕他们说出一些我不知道的。叮咚、叮咚、再书房里我的小闹钟的报时声,打破了我们三个沉默的人想着的心事。父亲被报时打扰后身体微微的倾斜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放下了盖着眼睛的手,对着母亲说:“素萍,我不是怪你,这个事情也是怪我,我就不应该只想了什么兄弟义气,根本就没想孩子会是什么样,他们是否愿意。唉,只怪我一直想法太简单了,是我害了孩子。”“她爸,可不能这样说,你开始不也是征求了我的意见吗,我当时就想着可以过好日子,有人服侍,哪里会想那么多。要说对不起,只能说对不起孩子了,唉。你看这都2点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父亲听着母亲的话若有所思,又看看了时间,做起了身。“上楼吧,这个事,我不会那么简单就让他过去,你去休息,我今天在这睡,也让我静一下”只见母亲站起了身,拿了一条毯子盖在了父亲身上,又低声说了什么,只是声音太低,我没有听见。之后就转身朝房门走了过来。见母亲走来,我一惊,快步躲进了旁边的小客厅,矮身躲在了沙发后面。

母亲已经疲惫了,她根本没有力气去注意到有一个黑影一直在门外窥视,缓慢的走上了楼梯,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我直到听不见了任何声音才从小客厅走出来,我知道今晚不会在听到任何信息了,于是就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后才长出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话。为什么他们都说对不起我?不就是订婚吗,不合适就解除婚约呗,怎么就到了“害了孩子”的地步。现在社会就算结婚了还可以离婚,怎么我这个只是订了婚的人,就好像已经进了死胡同。看似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题,在父母的对话中似乎就成了了一个死结。

我在自己的世界中睡去了,开始祈祷自己变成睡美人,只是睡着,等待那个命中注定的王子用他的“真心之吻”将我唤醒。

唤醒我的依然是我忠实的兔子闹钟,我对于王子“真心之吻”从来就不敢抱有幻想,因为我深知我不是公主,我注定和王子无缘。即使是舞会中我穿着公主的礼服,我也不过就是人人都可以调戏的“小公举”。

我赤着脚走进了浴室,站在镜子前细细的端详着早就认识了十多年的自己,鹅蛋脸,如墨一样的黛眉,大眼睛,鼻子小巧挺拔,红红的唇,一头如墨的黑发直直的倾泻到腰际,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将白色的浴袍脱下,纤细的腰肢和雪白的皮肤在镜子里晃动,黑黑的长发将皮肤衬得格外白,在灯光下似乎泛着炫目的荧白。我叹了口气,唉,心里想,还是老老实实的做我的王可可,依附于父母的庇护吧。少了一份幻想,时间都可以节省大半。下楼来到琴房的时候,栾老师竟然没有在等我。这让我心里很轻松,直接坐在了琴凳上开始弹奏这段时间一直练习的贝多芬的“命运”,我一直弹不好这个曲子,每次栾老师都会评价“华丽有余情感不足”。“命运”在我的手指尖倾泻而出,带着我的悲伤和无奈,带着我今日的迷茫和困惑,带着父母眼里的泪,一曲终了,我长出了一口气。刚要站起来,掌声已经响起,随即栾老师的声音响起“天才,真是天才,可可,要是贝多芬可以听见你这次的弹奏,他一定会哭出声音,”我转过身,看见栾老师坐在椅子上。“老师,抱歉没有等您来就开始练习,让您见笑了”我恭敬地站起身,“可可,音乐就是要表达来自心灵深处的声音,你刚才已经做到了,要记得刚才那个感受”。今日的栾老师已换回了她职业的黑色长裙,虽然已经隐去了昨日的光彩,可是声音还是那样温和有力,让我不时的回忆着,昨日里她出现在我眼前时的惊鸿一瞥。

练习时间因为我的出色演奏早早地结束了,栾老师很满意我的表现,让我提前下课,以资鼓励。我乐得轻闲,谢过了栾老师,就起身往房间走去。路过书房,想起昨夜父亲睡在了这里,于是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将门推开往里面望了过去。只见沙发上已经空空如也,书房里静悄悄的。我索性推门走了进去,沙发是凌乱的,我就这样看着这个我熟悉的书房。阳光是最勤勉的,已经透过落地窗挤满了房间,书桌上的水晶烟灰缸反射的光芒让整个书桌都散发着七彩的斑块,艳丽而夺目。我看着有趣走了过去,伸手拿起了烟灰缸,转动起来,一刹那,整个书房都被带到了彩虹的世界,七彩光束随着我的节奏开始在书房里跳动,整个房间也变得活了一般。正玩得开心,一个掉在书桌下的信封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停了手,捡起信封去看,竟然是一封写给父亲的信。信封上的地址是“某部喀喇昆仑山神仙湾哨所”寄信人地址处写着“内详”,父亲当过兵我是知道,可是他很少提起自己那段经历,我小时候只要一问他,他的回答就是“苦呀,真是苦呀,”还有一句就是“当过兵的男人才知道什么是兄弟,丫头,可惜你是个女娃,不然,我一定送你去当兵”。可是具体他在哪里当兵,有什么样的经历,我可一概不知了。

这是一封已经打开的信,我是否可以看看呢?为什么以前我没有在这个书房见过任何父母的书信呀,这封信为什么会在地上出现呀?问号是最好的诱惑,这封信在我手里被翻来覆去的看着,对着太阳也照了几遍,手里摸着里面也是有东西的,可是我真的不敢把信打开。因为,栾老师教育过我,““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我看了他人的信件,岂是君子行径?可是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恶魔,小恶魔自我的耳边不停地说着“看一下吧,没有人知道”。我抗拒着内心的渴望,可是手已经不听使唤,情不自禁的将信封里的信件拿了出来。在信纸被拉出来的那一刻,一个东西也被带了出来,“铛”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业务是这个声音将我的渴望打断,我心里一惊,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心里开始发抖,并开始自责起来,“王可可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卑鄙,别人的信件你怎么可以去偷看?”顺着声音望去,掉出信封的是一把黄铜钥匙。钥匙似乎已经有了年头,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上面没有任何标识,也看不出是开什么锁的。我顺手拿了起来仔细的端详着,可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本来我已经放弃了拆开信件的想法,可是这把钥匙的出现,让我对这封信更是充满了好奇。我刚伸手要将信打开,门口却传来了母亲急促的呼唤声,“可可,你在吗,快来客厅,你汪伯伯一家来了,你思聪哥哥也来了,快出来”一听见母亲的召唤,我的手马上停住了,快速将信和钥匙放回了信封,之后将信夹进了一本书里。快步的走出了书房朝着客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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