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甜听完他们说的话, 愣在原地。ξ菠↓萝↓小ξ说
初中毕业他们第一次见面, 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打架,他扯谎瞒着不让她知道。
他戒烟了——虽然这个可能是早就想戒掉的。
开学之后,他三番五次不断地把自己跟“学习”绑在一起, 从开学的自我介绍,到之前的初中事迹, 然后还有这次的作业。
按照初中她自己听来的事迹,校园贴吧上飘着的大佬战况照片, 初中改变性格这也不成立。
舒甜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江译这些反常了。
舒甜开口:“江译哥哥……”
“你以后有不会的题,或者上课听不懂……就来问我吧?”她眨了眨眼睛,指着他手里闻人一刚给回来的作业本, 暗示意味明显:“比如……这次的周末作业,我给你讲讲?”
舒甜觉得江译一定是被高一因为四门不及格而留级的事情给非常深刻而狠毒地打击到了。
大佬不要面子的吗!
这种事虽然说在大佬身上合理是合理, 日理万机的人怎么有空学习——但再怎么合理那也是不怎么光彩的!
虽然瞒着打架的事儿她死活也想不通。
但她觉得这个动机可以完美解释为什么江译突然如此热衷于学习。
“……嗯?”
江译不笑的时候眼尾的小勾子不明显,他挑着眉看过来,表情有些不解。
舒甜左右前后看了看,现在老师还没来,教室有点儿吵,直接说的话可能要被别人听到。
江译看着面前少女突然把两只手放到唇边,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整个人凑过来, 明显一副我要跟你说悄悄话了哦的样子。
他动作僵了僵, 配合地偏头。
“——江译哥哥, 你作业好像有几道答案不太对, 我教你,你改了吧。”
“……”
她的手掌挨着他的侧脸,少女热乎乎的气息喷在耳边,仿佛热度传遍半边儿身体,手心迅速渗出汗。
她说了什么?
不知道。
谁他妈还能知道。
她说完就把手给拿走了。耳朵重见天日,微微发凉,里面却又燥热着,像是要沿着耳尖一路烧下去。
他看着舒甜翻开他的本子和她的,并排在一起,她讲,他拿了支笔,什么都没听进去,照着她本子上的答案在旁边改。
……怎么还没改完?
江译回过神来,凝神一看。
已经改到第九道了。
江译:“………”
就对了第一道题?十道他错了八道???
咬着后槽牙改完第九道,他刚要放下笔——
“然后是最后一道啦,你好像其实是会的吧,就是抄错分子式了……”
“……………”
哦,错了九道。
江译面无表情地改完,靠在一边看着舒甜笑嘻嘻地把两人本子合在一起交给化学课代表。
小姑娘交完,回过头来,她似乎是想说什么,表情却有一瞬间的怔愣。
“江译哥哥,你耳朵……好红啊,”她很不解的样子:“耳朵红是为什么?”
“……”
江译总不能说谁让你对我那样的。
他拨了拨头发,看了眼前门,“老师来了。”
“啊?”舒甜转过头,看到马东立熟悉的胖胖身影,点了点头,“哦。”
开始找语文课本。
江译松了口气。
……
…
交完作业,马东立踩着铃声进教室。
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周之计在周一”为开头,按照他的惯例,先是逼逼了大概十分钟的无营养内容,比如最近天气反复总下雨骑车子的同学注意留意天气预报等等,才开始正式讲课。
舒甜看了眼开窗那排同学拿着书挡阳光的样子,又默默收回视线。
上周的古文还没讲完,这节课接着往下,舒甜一边看着课本,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刚才的场景。
江译的耳朵真的红。
不正常的那种红。
她看过去的时候,仿佛有道分界线将他耳朵和脸颊的白给分开,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她都怀疑这人耳朵上涂了腮红。
舒甜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嗯……?!
为什么这么快就褪色了?
少年侧着脸,半垂着头看课本,心完全不在这上面——他页码都翻错了。
舒甜从来没这么仔细地观察过一个人的耳朵。
江译耳朵上的颜色和他肤色一样白,就好像刚才的红都是她的幻觉。
舒甜视力好,又盯了一会儿,手里一直在转的笔也停下了。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桌上已经摆好了书立,座位又靠后,马东立肯定看不到她的小动作。
舒甜把座位往里面挪了挪,更近的距离,她特别清晰地看到他挨着耳廓的耳骨处,有两个小小的洞。
他从来没戴过耳饰,她也就从来没注意到过。
压下想说的“卧槽”,她压低上身趴在桌子上叫他:“喂,江译哥哥。”
“嗯。”
“你有耳洞?”舒甜好奇死了,迫不及待追问:“你什么时候去打的?”
“……”
江译眼神有些诧异,他想了想,答:“初中,好像是初二。”
“哇!”少女放轻的嗓音也依然听得出激动:“而且是在耳骨上的!我超喜欢这种——”
“……”
江译听到“超喜欢”,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个,你当初打这个的时候,疼么?”舒甜想打很久了,身边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当然不能放过。
江译没犹豫:“不疼。”
好像打完之后没怎么护理出过一次问题,遭了挺多罪,但对他来说那种程度的疼也还好。
“真的吗?”舒甜太开心了,但还记得这是课堂,她用气声语速很快道:“你在哪里打的?我也想打!我想打在这个地方好久了!买了一堆耳钉在家里就是没有耳洞!”
“………”
她想打?
问完,不像刚才的秒回。
江译沉默了得有一分钟。
舒甜听了一分钟的课,看着突然陷入了沉默的同桌,不解:“江译哥哥?”
“嗯,”他抬起头,语气不容置喙,神色十分认真,“你别打,疼。”
前天从江译家回来的时候,舒甜磨了很久,梁女士才终于同意以后让她跟江译一起骑自行车上学。
虽然梁韵还是觉得不安全,但毕竟江译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两个人一起去,离学校又近,所以才松了口。
开学第一天。
八点要到校,舒甜七点起床,吃完早饭出门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半,她刚把手放在江译家的门铃上,还没摁下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愣。
还是舒甜先反应过来:“江译哥哥,早啊。”
江译对着她眨了一下眼睛,可能是不习惯这个点起床,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刚刚睡醒的茫然。
“嗯,早。”鼻音重得像是得了感冒,还有点哑,跟她前天去他家的时候听起来差不多。
江译顿了顿,眼神清明了点,回身把门带上,“走吧。”
舒甜小时候骑的自行车在当初搬家的时候就扔了,还是跟江译说好一起上学之后现买了个小白车。
因为离S大附中的初高中部很近,不少学生住这儿,这个小区有专门停自行车的车棚,舒甜买回来就放了进去。
一大早,电梯也很闲,顺利下了楼之后,舒甜跟在他身后往车棚方向走。
觉得有些太安静了,她刚抬头想要跟他说点什么,目光触及到他的背影,却一下子愣住。
整个人清瘦修长,一身黑,白板鞋,江译微微垂着头,一只手拿着钥匙圈儿,走路的姿势有些懒散。
这不太重要,背影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男生好看又干净的发型上,有一缕头发——是朝天翘着的。
非常不讲道理。
舒甜被这缕优秀的头发给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身为一个有着奇奇怪怪强迫症的人,就比如这种,整整齐齐的头发中莫名翘起来一缕——她是绝对看不了。
舒甜生出一股特别强烈的、想把它给压下去的冲动。
舒甜还在盯着头发看,斜前方的人突然回过头,垂着眼看过来,“你车子在里面吗?”
“……”她一下子回神,冲着他摇了摇手里的车钥匙:“嗯嗯,在的,我现在去找。”
她因为是后停进去的,出车棚比江译要早。
把小白靠在一边,舒甜重新进车棚,江译的车子紧紧挨着旁边的,车锁也别住一块,他正弯着腰开锁。
白皙的后颈,和后脑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舒甜伸手,摸到那缕头发,软软的,她手指很轻很轻地往下一压,没碰到他其他任何地方,三秒之后松开手——
头发立刻恢复原样,还晃了两下。
弹跳性不错。
舒甜看得心里痒痒,正想第二次去压——
“啪嗒“一声,江译的锁开了,他迅速直起身,舒甜来不及收回手,胳膊跟他的后背撞了一下。
江译带着诧异看过来的时候,她立马笑了笑,没说话。
江译以为是因为车棚里挤,不小心撞上的,推着车开始往外走。
舒甜看着那缕头发随着他的步伐晃动,很嚣张。
她心里更痒了,痒得咬牙。
等着。
她一定。
得给它压平!!!
-
这个时间是走读生上学的高峰期,更何况今天开学,一路上车多人多,耳边喇叭铃声不断,自行车道挤得舒甜甚至不能跟身边江译的车子保持平行,不是他在前就是她在前。
趁着中间有红绿灯的时候,舒甜快蹬了两圈赶上他的车子,两人总算是能并排一起。
舒甜转过头,想要看一眼她心心念念的头发。江译似乎是在看红绿灯,没注意到她的视线。
少年的侧脸在清晨的阳光下愈发耀眼,侧面看,他的面部轮廓格外清晰,鼻梁很挺,眼睫被光照着有些泛金,一条长腿支在地上,这么多骑车子的学生都在等红绿灯,舒甜现在由衷觉得这人出众得有些过分了。
被江译的脸给打断了思路,她的视线重新到了头发上。
那缕头发从侧面看,像个小钩子在往上挑,简直更加猖獗。
盯着的脑袋突然动了一下。
“你……”江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疑惑:“在看什么?”
“……”
总不能说我想把你翘起来的杂毛给压下去吧,
舒甜想了想,干脆转移话题:“……没看什么啊,那个,江译哥哥我想问你,你在高二几班?”
“……”
这个问题出口,舒甜看着面前本来一脸淡定的人表情突然有些微妙。
红灯还有二十秒。
江译开口答:“我不在高二,在高一。”
舒甜:“……?”
“跟你一个班。”江译补充。
舒甜:“……??”
“可是为什么啊?”舒甜睁大眼,“你比我——”
还没说出“大一岁”这三个字,话被江译重新接过去:“我之前不是说了,我最近才从国外回来,之前都在美国那边,嗯……没参加期末考,所以重读一次高一。”
“……啊?”舒甜突然觉得很不可思议:“这种情况,学校不给你单独考试的机会吗?”
江译顿了顿,想到真正的原因,但依旧脸不红心不跳:“不给。”
绿灯亮起。
江译一路上都在注意她身边的车子,两人车子不同,速度不同,他得尽力控制着匀速,挨着她让她骑在里面。
听完他说的,舒甜先是帮他打抱不平。
“江译哥哥,”快到学校的时候,耳边传来少女带着兴奋的声音,“那我们现在是——要做同学啦!”
“……嗯。”
“哈哈,”舒甜笑得很开心,不太明显的小虎牙都露出来了,“那这也算是安慰了,我们认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同班同学诶!”
少女歪着头,眼里有俏皮的光:“这么一想,你也没有太亏吧。”
“嗯,”喉结动了动,江译扫了一眼她身边骤然加速的车子,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车把,微微转了方向,才低声道:“不亏。”
-
到了学校,把车子放车棚上完锁之后,舒甜也不知道高一教学楼的位置,全靠已经上过一年的江译带路。
S大附中高中部最近几年间翻新重建了一部分,从学校大门一路走过来,不管是绿化还是教学楼的建筑风格都十分符合舒甜的审美,越看越喜欢。
进了A栋教学楼,7班在二楼,江译带着她到了班级门口,小姑娘突然不走了,仰着头:“江译哥哥,我肚子不舒服去一下厕所,你先进去坐吧——!”
然后小跑着去了走廊尽头,卫生间的方向。
学校里有不少人认识他,站在门口这一会儿已经吸引了不少注意力,想了想,他从后门进了教室。
吵吵闹闹的氛围似乎有一瞬间的静。
他没在意,径直走到倒数第二排靠过道的地方坐下。
倒数第一被闻人一和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男生占了,闻人一立刻胳膊就勾上来了,声音也贱兮兮的:“译哥——怎么这么慢啊?”
江译没答。
闻人一撇撇嘴,还想说什么,余光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他一抬头,看到了个女生,高高瘦瘦的,长得不错,身高很打眼,估计得有一米七五。
女生经过倒数第一排,站定在倒数第二排。
闻人一瞬间懂了。
又是一个来找虐的。
“同学你好,”一米七五没怎么扭捏,直接说了来意:“你旁边有人吗?”
“……”
姐妹,有没有你也不能坐。
闻人一在心里说。
果然。
后脑勺都非常高傲的江大佬慢悠悠地抬起头,看向一米七五,小半张侧脸刚好对着闻人一。
他看着大佬侧脸精致,唇角平平,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我不想跟女生同桌。”
“……”
呵呵。
闻人一重新看回一米七五。
奇怪的是,女生倒是没多少失望伤心的表情,反而盯着江译,脸开始发红。
闻人一摇着头“啧”了声。
想当年他做大佬同桌的时候,那真是……
你们这帮肤浅的小女生。
怎么什么都敢当?
知道大佬的脾气有多恶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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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甜刚才顺道观察了一下楼层,她和林以桉在同一层,只是中间隔了个八班。
不过转了一圈儿,可能是因为还早,林以桉这种踩点选手还没到学校,她转完就回班了。
刚一进门,一道熟悉的声音瞬间响起:“诶——舒甜来这儿坐!”
舒甜循声望过去——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随后三两步快速走到那人桌边,看着这个好像脱胎换骨一样、居然有些眉清目秀但依旧透着股特有傻气的男生,半天就憋出一个字:“你……”
闻人一对她这反应好像不太满意。
他一撇嘴,伸手拨了拨自己的秀发,学着广告里的姿势甩了甩头,“怎么样,哥这头染得成功吧?”
这人以前那个发色实在是黄得太非主流,而且舒甜当时还觉得他应该烫过发根,
头型对一个人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染回来黑头发上,发根也没了那种要立不立的感觉,看起来挺顺的,以前被过于强大的非主流气质所掩盖的样貌就清晰了起来。
舒甜由衷感慨:“太成功了。”
简直该给发型师加钱的那种成功。
闻人一是倒数第一位靠墙的座,江译坐在闻人一斜前方,舒甜背着书包退回江译座位旁边,“江译哥哥,同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