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遥也从来没有叫我失望过。
这等待很快就被打破了。
外面很快就有了嘈杂的打斗声，接着有人不停的叫喊。
所有的声音一时全都起来了，我听得真切。
燕太师跟我说：“救兵到了？皇上醒了？”
我摇摇头，“皇上怕是能醒过来，也未必知道我们的处境，他可能只会等着颁诏书。”
燕太师觉得我说得对，对我赞赏的说：“方女官很聪明，难怪皇上对你信任。”
“太师谬赞。”我谦虚了一下，却根本来不及管他说了什么。
外面终于有人高声叫我的名字，“方女官，方女官在里面吗？”
我听出来了，是宝川的声音。
我放心下来，拉住了燕太师，“我出去看一下，应该是十三皇子的贴身侍从，我们应该被解救了。”
推开门，宝川站在门前。
我欣喜的叫起来，“是南浔王派你来的吗？”
宝川点头，“还是费了些时候才过来，王爷本来叫我们昨晚上就过来准备的，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了。”
外面火光冲天，御书房外面已经都烧着了，眼见着就要烧到房梁，如果房梁烧着了，多半是会砸下来，我们这些人就全都别想逃出去了。
我四处望去，找不到凌云鹤的影子了，心里算是放心了一半。
我问宝川，“南浔王呢？”
宝川说：“王爷被鹤瑞王动了手脚锁在了天牢里，逃出来怕是还要些时候。”
我紧张的拉着他，“你们不去救他吗？等着他自己逃出来？”
宝川笑道：“女官是关心王爷么？这么多天没见到，想他了？”
我脸上一红，嘴上不肯承认，“哪有！”
宝川说：“以十三的手段，他怎么可能逃不出这天牢。作为一个江湖剑客，最先学会的是逃跑。”
我想想也是，杀手必定要给自己留退路。
宝川带着人一路杀回了甘露殿。
路上都是尸体，也不知道是哪一路的，只知道，一切看来如此的悲惨。
也是我上一世从没有见过的场景。
突然心里充满了悲凉，这一切似乎都是我的罪过，如果我不曾想要凌云遥做了皇帝，也许不会有这些悲惨的场景。内心则那面有些愧疚。
只是有些事情，注定了就是劫数，没有逃脱！
回去甘露殿，外面已经不见了那些妃嫔和大臣们的影子，也不知道是逃了还是如何。
甘露殿门前的黄凌军围住的水泄不通。
我走上前，将皇家令拿了出来。
黄凌军给我让开一条道。
我跟宝川进去，芸艾茗仍是在里面。
看得出来，她被吓得不轻，眼睛似乎都哭过了，红肿不已。
一见有人进来，她赶忙站起来看。
看到我，她更委屈了，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姐姐你去哪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今天要陪着皇上一起了！”
我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都平息了，没有事了。”
芸艾茗一边哭一边嗅鼻子，“皇上再没有醒过来，外面一直吵闹不已，刀光剑影，火烧红天，我都快被吓死过去了！还好外面黄凌军一直守着，要不然我就真的要陪着皇上一起殉葬了。”
燕太师上前探了一下皇上的鼻息，对我说：“很微弱，恐怕不能长久了。”
我突然觉得也并没有我太多事了。
燕太师完全可以主持大局，而凌云鹤如今不知道了去向，凌云遥恐怕也很快就能从天牢里逃出来。
一切顺理成章，就会成为凌云遥的。
心里落定了，却突然在想，以后呢？
还有很多事情，完全不知道，我还需要知道真相。
几个人坐在屋子里，各有各的打算，一时间竟然全是沉默。
半晌，我看向宝川，问他，“你们王爷策划这件事情很久了么？”
宝川笑了笑，“王爷做事情很神秘，很多事情我根本不知道，只是叫我领兵进来之前，告诉我，鹤瑞王今天必反。”
我一听奇怪的看他，“你们王爷经常猜到了？”
他点头，“是，他早就部署好了。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他就开始部署了。”
我点头，“那带兵的都是谁呢？总不会只有你？”
“铁木铁参军。”宝川说。
我心想这傻子有前途，这么快就做了参军，没有丢他铁家的脸。
“那你是过来解围的？”我问他。
宝川说：“我是来解救玉玺的。”
我一听笑了，“这么说，王爷是知道玉玺会被抢？”
宝川说：“前些天王爷醒来听说十三的事情，就知道，鹤瑞王必定会抢夺玉玺。”
我笑了。
凌云遥从来就是这么不动声色，出来的突然，结束的也是如此突然。
我不知道他下一步作何打算，却可以想象，凌云鹤必定会被擒拿。
我也一直不知道陈婧的下落，心里略微担心。但是我知道陈婧是聪明的孩子，三皇子也必定护她周全。
这一等，天就亮了。
突然外面又吵闹了起来，显然很多人又重新聚集在了甘露殿。
我同时听见了凌云遥和凌云鹤的声音。
我也顾不得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推开门就朝外面去了。
外面又重新聚集了很多人马。
一批明显是凌云遥带来的，旁边站着铁木。
一批明显是凌云鹤的，还穿着凌云鹤亲军的制服。
而凌云遥和凌云鹤站在众人中间，彼此对望。
凌云遥一身蓝衣跟凌云鹤的一身戎武之装更是鲜明的对比。
我出来后，被黄凌军围住，不允许我再向前一步。
铁木说眼尖，瞧见我出来了，大声说道：“呦，方子刑，你终于露面了！这么久没见你，真的快要想死你了！”
我也不理他。
凌云遥淡淡的说：“七哥，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如就地投降，我能留你全尸。”
凌云鹤将手里的剑拔了出来，“十三弟，你应该清楚，我不会投降的。拔出你的剑，我们本来就该比试一场。”
凌云遥摇头，“没有必要。”
凌云鹤冷冷的斜起嘴角，“为了这江山，的确没有必要。”说着他的剑指向了我，“但是为了她，你必须拔剑。”
凌云遥没再说话，显然默许。
铁木则将手里的宝剑扔给了凌云遥。
凌云遥刷的将宝剑拔出了鞘，弹了一下剑身。
那声音清脆作响，如同风铃在山间游荡，最后竟然裂天而行！
“好一柄司天！”凌云鹤脱口说，同时将自己的宝剑指着凌云遥，“配我的藏地，绰绰有余。”
凌云遥看着他，似乎叹息，“原本我们不需如此。”
凌云鹤嘴角微斜，“不，你错了，原本我们就该如此。你应该知道！”
凌云遥终于缓缓看向了我。
“我也可以放弃。”凌云鹤突然出声，“你让她跟我走。”
凌云遥冷冷的笑了，瞬间，他就多了一份冷淡和邪魅，“谁都可以，她不行。”
凌云鹤嘴角上扬，“所以，用你的剑！”说着他抖了一个剑花，朝着凌云遥刺了去。
凌云遥也不动，只是侧了侧身。
这比试就开始了。
我看不懂，可是我说不出的紧张。
这一天的劳累，叫我终于有些支持不住了。头疼的要炸开来了，整个人都在边缘挣扎。
而眼前的两个人，似乎是上一世就欠下的虐债。
我想，他们原本就是跟我讨债的吧？
从来这四方城里面的皇子都是要练剑法的，防身也可以厮杀至战场。
因为皇子们都是守着边城的。
转眼已经是十几个回合下来，我突然发现，凌云鹤受伤了。
他的腿在滴血。
凌云遥步步退让，显然并不想趁人之危。
我扶住身侧的芸艾茗，觉得周身都是疲惫，我想我要支撑不下去了。
那一张被我藏在胸前的圣旨，还写着凌云鹤的名字。
芸艾茗这时候说：“姐姐，他们两个为你在决斗，你难道不高兴吗？如果有人为了我做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会开心死的！”
我摇摇头。
也许曾经会觉得这是我少有的殊荣，可现在不是了。
也不知道是谁叫了声好，我抬头，看到凌云遥一剑抵在了凌云鹤的脖子上。
凌云鹤看着他，手里的剑扔到了地上。
“成王败寇，从来如此，我没得选。”凌云鹤十分坦然的承认，他的目光终于贪婪的望向我。
“我从开始遇见你就知道，你从没有选择我，也不会。可是我还是贪婪的想要得到这一切，让你只能禁锢在我的身边。”他像是对空气说完了这一切。
而我根本听不进去。
哀莫大于心死，我上一世的结局，注定了他只能是过客。或者，他现在死了，我最多也不过就是悲伤一下一个人的逝世，其他，再不会起任何波澜。
“方子刑，有一件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突然笑了笑，狠狠的吐出这几个字。
接着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绳索，将他抽离出凌云遥的剑，向后被凌空飞了起来。
我看向四方城远处的城墙，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十几个人，同时用绳索将凌云鹤凌空带了起来。
接着就听见外面有厮杀声。
凌云遥对铁木挥手，“去追！”
我一直看着凌云遥，知道这一次，这江山必定是他的。可是后面的路竟然还有那么长，我如何才能叫自己坚持的走下去？
眼前一黑，我终于支撑不住，什么都看不到了。
晕过去前，还是清晰的听见芸艾茗叫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