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绿打探了清楚前面的情况，转过头来找我，已经是一脸的黑灰。
她呸呸的吐了两口跟我说：“不行，火势太大，娘娘你绝对不能过去，那边已经烧得都快成渣了。”
我说道：“四方城昨夜的防守比平时要严格数倍，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纰漏？”
柳绿说：“奴婢也奇怪，皇上特别强调，除夕夜怕是出问题的主要时候，很多人趁虚而入都是趁着这个时候。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
我低声跟柳绿说：“总觉得，跟遗诏有些关系，恐怕有关系也印证不了了。”
柳绿望着我，许多话没问，又看着前面的火势说道：“火势这么大，恐怕熄灭要一些时候了。”
她说着，又哭丧着脸，“娘娘，这是乐极生悲么？”
我噗嗤笑出声来，“瞧你，这是什么表情！虽然的确是有些影响。”
我现在没法跟柳绿解释遗诏的事，这件事情，知情者怕是只有我跟凌云遥。
凌云遥是猜到的，而我是始作俑者。我并不打算跟柳绿细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柳绿怕我等的太累，从旁边找了个凳子过来，叫我坐下来。
又给我披了一件厚厚的鹤氅，生怕我太冷。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见火势小了，却还在冒着黑烟。
侍卫一行行拎着水朝着偏殿里跑。明明是酷寒冬季，侍卫却热的满头大汗。
足足两个时辰，黑烟才跟着小了一些。
小良子过来，擦着满脸的汗珠，跟我说：“娘娘，您这回可以过去看看了，但是还不能进去。”
我说道：“行，不能进去没关系，本宫先在跟前瞧个究竟。”
小良子点头，说：“那娘娘小心些。”
我跟着小良子身后，走进了巷子，走了有一炷香才到了偏殿门前。
大门跟着里面被烧的乌漆嘛黑，根本看不见有完整的东西。地上的花草都被烧成了黑色的灰烬。房屋早就倒塌了一半，房梁也被烧的彻底砸在了地上。
而院子里，有不少尸体。
我虽然离得远，却还是瞧出来，被烧的面目全非。黑漆漆的都看不出来之前活着的模样。
整个看下去，只觉得是一场惨剧。
柳绿拉着我，“娘娘，您不会要进去吧？这里面肯定有不少死尸，都被烧伤了出不来，还有活活呛死的。”
我瞧见不远处，方泽铎匆匆忙忙赶过来，他急匆匆的，见到我，福了一福，颇是担忧的说：“皇后娘娘还是远离些好，要小心影响到心情，毕竟腹中胎儿要紧。”
明明只是普通的关心，我却在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只是当做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我说道：“哥哥还是先好好地查看一下都有什么线索，赵公公到底有没有事。本宫很好，不需要哥哥分心。”
方泽铎点点头，转身进了偏殿。
我在门前左右走动，坚持一个姿势会累，也会伤到腹中的胎儿。
等待是漫长的。
而凌云遥仍是没有睡醒的迹象。可想他昨夜喝了多少的酒。
而偏殿里面，侍卫将一具具尸体罗列在院子中央，排成了排。
我一边看一边着急，这里面有没有赵公公的尸体？
偏殿里不仅仅有赵公公这样的太监，还有其他老太监，都是前朝的。前朝一些宫女嬷嬷想要养老的也都会在这里。
这里比冷宫好很多，虽然都是年迈体衰的人，却都比冷宫里的妃嫔们多了许多朝气。
也许这就是差别，冷宫里面的女人，会觉得绝望。
而越是在偏殿里养老的人，反而越想生存。
我想着，似乎偏殿里么也被整理的差不多了。
我瞧见铁木也慌慌张张的赶过来，见我安好，才放下心来。
对我说：“娘娘为何在这里坐着？难道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我说道：“铁少将无须为本宫担忧。”
铁木瞥了一眼里面被清理好的尸体，说道：“娘娘，微臣听说吏部有个杨忤作，生成了稽查令。”
我点头，“她的确有些本事，这是本宫的意思。”
他说道：“杨忤作，不，现在应该叫杨稽查了。杨稽查虽然的确有些本事，可是娘娘该知道，吏部很少有女人，更何况一个有些官职的女人，是会被排挤的！”
我笑了笑，“铁少将不该这么小瞧了女人。一个女人既然敢跟本宫邀赏，求了职位，她就有做好自己本职的能力。本宫相信杨稽查，她只要在那个位置，你们就动不了她。”
铁木笑，“娘娘当真是好气派，知人敢用，皇上有福！”
我说道：“既然是一国之母，贵为皇后，这点福气不敢替皇上担着，那还能称职么！”
铁木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我看了他一眼，问道：“铁少将今儿身边似乎安静了不少。”
铁木知道我有所指，十分不乐意的说：“皇后娘娘该替微臣感到庆幸，今儿总算是清净了些。”
他知道我说的是饶采。饶采其实并不是话多的人，可是她在铁木跟前，就会变了一个人一样，肆无忌惮，什么都说，什么都做。
我笑了起来，“本宫不怕你庆幸，就怕某一天，你不庆幸。”
铁木说：“微臣才不会有那一天。”他说着望向我，“皇后娘娘该知道微臣的心在哪。”
我说道：“本宫不想知道你现在的心在哪，只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发觉你失去了什么，你会难过，痛苦。”
铁木看着我，怔忪了下。
“失去对你最好的那一个，难过的不会是对你好的那个，而是你。你不要不信，当然，如果你信了，可能你已经经历了。”我淡淡的说。
铁木似懂非懂，仍是站着。
方泽铎这时候从里面走了出来，将手套和口罩都摘了下来，对我说：“娘娘，赵公公的尸体已经找到了。被烧成了灰。”
“在哪？本宫能不能进去？”
方泽铎问：“娘娘，里面不该是娘娘去的地方。如果娘娘有想知道的，问微臣即可！”
我说道：“方尚书，有些东西，恐怕必须本宫亲自去看。”
方泽铎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铁木跟我身后一起进去了。
他似乎还在想之前的话，问我，“娘娘也说了，失去对你最好的那一个，娘娘会难过。若是微臣消失了，娘娘会不会难过？”
“不会！”我斩钉截铁的回了他一句。
方泽铎说道：“铁少将当真是对皇后娘娘紧追不舍呢！”
铁木说道：“总好过你这个妹妹奴。瞅你一天到晚不是缠着皇后娘娘就是缠着方美人。如今方美人下狱了，你是不是就要缠着皇后了？”
我没理会两人，径直走到了赵公公的偏室。
花草都被烧了干净，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优雅，屋子外面的墙壁还有些完整，可是看里面就已经被烧的通透，没有半点残留。
门前停放的就是赵公公的尸体。
方泽铎说：“尸体的身高体重，以及身体少的器官，是赵公公无疑。只是因为烧焦的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到脸。”
我想了想，总觉得不对。
这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方泽铎说：“检查的时候，屋子是反锁在里面的，从墙壁烧焦的情况，可以看出来，火势也是从里面烧起来得。屋子里被燃着的，是火炉，似乎赵公公不小心将一块布丢在了火炉上，导致了大火蔓延”
我说道：“也就是说，他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可能已经大火冲天，自己也被呛住了？”
方泽铎说：“的确，他躺在床上，还是安然的睡眠状态。当然，还要检查他的尸体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被烟呛死了。”
哪里不对呢？
或者说，是我原本的怀疑不对。
我见了火光的第一反应是凌云寒做的这一切。
但是仔细想想，赵公公如果真的有秘密是凌云寒需要的，恐怕只有那封遗诏了。
若是凌云寒杀了赵公公，岂非等于灭口，叫秘密没有办法公之于众了？死无对证对凌云寒一点好处都没有。
而且凌云寒如果想利用赵公公来重新夺皇位，最好的办法，就是赵公公一定要活下来。
那么死的人，到底是先被呛死的，还是先被毒杀了之后才被大火烧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