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容曾经说：“繁花落尽，我心里依然有花开的声音。”
五年的时光好似白马过隙，等到尘埃落定，她的心里仿佛还有一阵轻微的呼唤。银铃般轻脆的嗓音，一遍一遍地喊着“顾城、顾城……”。
报社刚来电话，笑笑的病情在灾区稳定下来后，已经做好转院的准备。作为沈笑笑同志最铁的姐妹，叶一荇受领导嘱托，前往医院做好慰问工作。B市发生洪涝灾害，笑笑负责跟进灾情报道，不料报道中遭遇突发性泥石流，所幸抢救工作到位，未危及性命，但身上多处地方受到重创。当地已与A市医院做好交接，预计笑笑今晚便可抵达。
一荇站在医院门口时，已是夜幕时分。一靠近里面就能闻见消毒水的气味，感觉又熟悉又安心，她不自觉地多吸了几口气。如果没记错，她和顾城的两年时光里，始终被这种味道占据。
“你是……叶记者？”一名护士走至她身旁，略带惊喜地问。
“我是。”她很自然地给了一个职业性的微笑。“我常在电视上见到你，你是来接沈记者的吧！”她点点头，再次报以微笑。护士小姐是个热情的姑娘，半个小时里话没停过，一荇安静地听着，不时应和几句。周边静悄悄的，只有偶尔进出的病患家属。
这时，从大厅内传出一阵脚步声，四五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后边紧跟着值班护士。
“病人大约五分钟后到，小绯，这次病人由你负责。”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叶一荇全身的血液被冻住了，大脑空白了十多秒。“好的顾医生。”一个轻柔的声音回应着。
叶一荇缓缓转身，抬眸，五年过去，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那双眼睛，愈发深邃淡然了。一荇呆愣她看着他，顾城，她曾经的顾城，就这样定定地站在她的几步开外，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曾经的执手相依、愤怒撕扯，他仅用一眼来划上句号，仿佛他们从未遇见。
前方传来刺眼的灯光，然后刹车声，车轮滚动的声音汇集一起，所有人迅速忙碌起来，笑笑被推出来时，一荇拨开所有人抓住她的手，沈笑笑咧开嘴，说了句：“死不了，不许给我哭丧！”
“叶小姐，需要你留一下联系方式。”顾城来查房时说。
顾城是笑笑的主治医生，这样的巧合令一荇想撞墙的心都有了。顾城是在B市读的大学，毕业后也理应在B市附属医院工作，可令人费解的是，他竟出现在A市，还成了她闺密的大夫。
对方看出她的迟疑，解释说：“病人若出现情况我们需要及时联系你。”一荇留下了一串数字，顾城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便揣着病历本走了。
“这医院的售后服务做得真好！”笑笑望着顾城的背影咧咧嘴。“噗”她忍不住笑了出声。也许，他真的只是想对病人负责这么简单吧。顾先生，无论五年前还是现在，都摆脱不了骨子里的傲气，在感情里，他从不愿多走几步。
她回到家时已经是十一点多，索性泡了碗面当晚饭。手机是在她吃面时响的，是个陌生来电，但因为职业特殊，她便没多想。“是我。”他说，语气里的驽定，让她片刻失神。他就这么敢断定，五年后，她依然记得他的声音？
“有事吗？”
“这是我的手机号。”他说
“好。”
“对沈小姐的情况有疑问可以联系我。”
见他这么说，又想起笑笑的评价，一荇不小心笑了出来。顾城隔着手机听见她的嗤笑声，蹙眉问：“叶小姐很高兴？”
“嗯，你们医院的售后服务真行。”她坦言。顾城顿了顿，说：“刚推行，还得多谢叶小姐配合。”他说得认真，令人辨不清真假。一荇也跟着打起了马虎眼说：“顾医生客气了，那么……晚安？”
“嗯。”男性低沉的嗓音随着电话的挂断戛然而止。叶一荇长吁一口气，被吊起的一颗心隔了好久才落地。白马时光里她耗尽一腔孤勇，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终于等来他的一句：“叶一荇，我们试试吧。”顾城从不说喜欢她，在一起的两年里，她一直停留在确认他是否爱她的路上，直到分开后的日子里，她才渐渐明白顾城不会说好听的甜言蜜语，可举止之间的宠溺就是他的爱情。
她倾尽青春去追逐她的王子，赌上一生运气与他执手，最后呢？她输给了顾城的骄傲，输给了自己的任性。有人问她可曾后悔，而她只是遗憾，是她太笨，在一起时没能真正懂他。顾城，还会给她这样一个机会吗？
第二天上班，一荇顶着两黑眼圈，不是她对工作呕心沥血，而是顾城莫名其妙的一通电话让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叶一荇是个爱胡思乱想的人，针对此次事件，她设想了三种可能，一是顾城想和她藕断丝连、再续前缘，二是顾城记恨她当年的不辞而别，费尽心机复仇，最后的可能便是：他的出现纯属偶然，实际上他也不想遇见她。综上所述，叶一荇更乐意接受最后一种，她明白，顾城既不缺心眼也不小心眼。
“哟，昨晚熬夜了？”同事秦姐凑过来，顺手把一份文件塞她手里。笑笑昨天回来的消息传遍了，大家自然以为是为了照顾她。“这是什么？”翻开手里的资料，一荇一脸疑惑。秦姐抿了口咖啡，指着其中一处地方，说：“楚歌，默尔医学奖得主，潜力非比寻常，老大新交给你的采访任务。”一荇又轻轻地念了一遍名字，她也来A市了吗？还是本来就是和顾城一起来的？
叶一荇真觉得自己出门忘了看黄历，攒了五年的人脉在这几天全用上了，她以为终于可以摆脱楚歌与顾城的纠葛，原来齿轮转动后，一切又回到原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