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疏,夜幕深沉,他低头摸了下怀中,两块馍馍完完整整,好似适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多谢小师傅。”
薛榕这声道谢后,跨过小路左右冒着火星的树枝,朝着正南方走去。
他想着小和尚的说的话,以脚步丈量鹤洲大地,因不知其中精意,他索性也不再驭行飞剑,也无灵力护体,彻底像是个凡人一般行路,月落日出,日暮月升,直到旁经一个山间村落,他忽然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这十几天来的风餐露宿,所得的体验完全与在御仙峰时闭门修炼要来的新奇。
虽说餐风饮露,落雨无遮,山间又有野兽横行,却再自在不过,他一边修行一边感悟,如一片叶子落下,一朵花儿枯萎,或是一尾小鱼翻肚,这些寻常不过的景象又别有一番意味。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人也在其中,人也是这万物中的其一而已。
薛榕心中莫名一松,像是把死劫都要抛在脑后。
他觉得自己迟早会找到自己心中的答案。
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念头,再去苦思冥想也不过是白用功。
一直以来的束缚感褪去许多,他来到一条溪流前,望着水中自己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了。
倒不是说有多狼狈,只是发间几根杂草不知何时掺杂了,发丝也有几分凌乱,原来束发用的玉冠早早松散下来。
简单打理完自身,他见不远处有一茅草屋,黄泥墙上挂有木弓长矛,似乎是山下村落中猎户的住处。
谁知茅草屋是荒落已久的,屋子里灰尘遍布,蛛网结生,空荡荡的连家居物舍也没有。
本想询问些消息,这下无人,只好往村落中去了。
只是人多,不免会有麻烦。
早在薛榕踏上未开垦的田地边,就有眼力好的庄户打量起来。
见他穿着打扮都不同农户人家,连地主老爷也穿不起这身光滑发亮的布料,更别说他气质郎朗如明月,外貌端方不俗,仿若神仙人物了。
那庄户扔下锄头,瞧了一眼就不敢多看,但马不停蹄的小跑来,搓着黑泥的手恭敬问道:“贵人从何处来?”
薛榕淡笑道:“途经此地,不知可否要碗茶水喝。”
庄户偷偷往薛榕身后看,见他只是一人,可也不敢小觑,犹疑了下点头说:“寒舍狭小,望贵人不嫌弃。”
薛榕笑道:“老人家说话很是文气。”
庄户挠挠头,连忙摆手,这下头倒是抬起来,黄黑的脸上满是皱纹,平凡无奇。
“不过爱看些戏文,都是学来的,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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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头的老李家来了位贵客,这个消息不出一顿饭就传遍了董家村满满一百多户人家。
董家村上下几百口人,可不算小,但是由于地处偏僻,虽说有田地也有山林,完全自给自足,不算多贫穷,村里普通的庄户人家,隔三差五也吃得起肉,但就是外人来得少,除了给收税的衙役,谁会到这不起眼的地方。
老李家不算是董家村的本地人,据说祖上是外地逃难来的,也在村里落户了四代人,老李话不多,可人缘好,儿子孙子也是出息的,一个秀才一个童生,现在外面县城读书,现在村里面,村长都要给他们家三分薄面。
庄户所说的寒舍却很是宽敞,一个四合院落,青瓦白墙,可见家境殷实。
薛榕由他带路,一路走来庄户连声招呼前来看热闹的村民,有几个还穿着红肚兜的孩子胆子大,大人都不敢靠近,他们却跑到面前来,仰着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似乎想要看个清楚。
村民大多是庄户,这些也都是庄户家的孩子,自然长得不算粉雕玉琢,可黑亮亮的眼睛都格外有神,看起来机灵可爱。
薛榕心下一软,他对孩子总是没有办法的,想起储物戒子里还有些糖果零嘴,便拿了几颗来,孩子们见到色彩斑斓的糖果纸,立刻一声欢呼,却不争抢,伸出手来一个个的拿。
薛榕素白的衣袖上不免粘上孩子们贪玩留下的泥点,他浑不在意。
这些糖......有些眼熟,自己不嗜好甜食,那又是什么时候存在身边的呢?
李家庄户跑来连忙致歉,薛榕回神止住他要弯下的腰。
“老人家不要多礼,不打紧的。”
到了李家内院,一个婆子和一个妇人正在纺纱,庄户介绍这是他的婆娘和儿媳。
他家儿子和孙子在县城,都是读书的苗子。
谈起他的儿子孙子时,这庄户才微微昂起了头,有几分自豪。
薛榕也感觉到这个村子灵气微弱却也清灵,可见这里村民日子还是过得风调雨顺。
晚上薛榕在李家用了顿饭,细白的白米和翠青色的炒青菜,庄户还煮了两条鲤鱼,个头肥美,汤汁鲜甜浓郁。
这顿人间饭食薛榕吃得津津有味,算起来他似乎自从结下金丹之后就忘记了口腹之欲。
他想给庄户家一颗海珍珠作为酬谢,可李家庄户憨厚的很,就连婆子媳妇也是连连推辞。
可薛榕又哪里来的银钱铜板,只好写了张字帖送于老人家。
一行十二字为勉励求学之意,字体如笔走龙蛇,望之精妙,庄户家出过读书人,耳目熏陶下觉得这副字帖的确是难得佳品。
可贵人写都写下了,再推据也不行,收下后高高兴兴,尤其是家中媳妇,收起来后就挂到自家书房去了。
就这样,薛榕这一住便是小住了七日,每日上田埂看庄户插秧垦荒,董家村的小孩子们都喜欢绕着他转,不光他长得好看,还会给糖果零食,更重要的是有孩子们围着,他会讲许多故事,说话也尤其好听。
“薛哥哥,薛哥哥。”董福儿采了朵油菜花儿跑来,像是献宝一样。
“我家田里花都开了,我给薛哥哥挑了朵最漂亮的!”
董福儿是村长家的孩子,也才六岁,因为营养好,胳膊腿儿圆乎乎,脸蛋也是肉滚滚的,有些稀奇的是眉间有颗鲜红的朱砂痣,倒衬托的他像是个送财童子。
“你采了这花,回去你爹娘非得骂你不可。”
不知怎么的,薛榕很是喜欢逗这个孩子。
董福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爹娘,闻声吓得一哆嗦,但还是挺着小小的胸膛,鼓着气说:“我说这花儿是送薛哥哥的,他们保准不骂我。”
“你这孩子,倒惯会狐假虎威了。”
薛榕摇摇头,点点他短短的发髻。
董福儿生的白胖,像是个会走路的肉包子,他咧开缺了门牙的嘴,大大笑起来又像个傻小子。
薛榕见到他这模样也开心,心中一点失落也烟消云散了。
适才抚了他的天灵盖,这一抚就知道这孩子没有灵根。
有缘也是无缘,薛榕觉得自己多想了,哪能什么好苗子都让自己碰上呢。
董福儿的命格很好,生来不是大富大贵也差离不了多少,这辈子不出差错是衣食无忧,老来也是子孙多福的好命。
“花儿我收下了,你快去玩吧。”
话刚落音,常和董福儿玩耍的孩子就跑过来了,几个眼巴巴看着他,薛榕意会,丢了几个糖,正好每个孩子一个,董福儿也喜滋滋的含在嘴里,一边拉过一个还想讨糖的孩子,小碎步跑着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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