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出了门,齐不言先跟齐二爷打了个招呼,可本来走向武器架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实在是眼前的一幕着实有些辣眼:本来早上向来光着个膀子的齐二爷儒冠儒袍,端坐在座位上,颇有些经世大儒的内敛和沉稳。
本来这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腹有诗书气自华嘛,而且毕竟昨天就已经见识过了。即使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他的手中竟然还拿着一本线装书。
书?哪里有呢?齐不言不觉得自己一晚没睡的情况下老爹有机会悄无声息的将自己的书取走,而在家里,齐不言还没有看到过有书的痕迹。
不自觉的,齐不言的目光转向了院子最右侧的一间房,那间房本是平平无奇,可齐不言却对那里充满了好奇——自从有记忆以来,那间房就在那里,从来没有见装修过,甚至齐不言就没有见那间房打开过。
所以齐不言一直就对那里充满了好奇,甚至几天前提出要独自睡觉的时候,他第一个提出来的就是想要入住这间房子。可却被老爹一口拒绝,而且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联想到昨天爷爷所说的老爹这些年一直没有放下,本来齐不言还有点怀疑的,可现在
”这就是老爹平常的地方吧?”齐不言暗暗猜测着,不过估计就是要读也是等到自己离开之后,“你可真行啊齐二爷,他心中暗暗揶揄着,却实在不敢表现出来。
从老爹那越来越青黑的脸色,他可以看得出来,如果这个时候他敢露出哪怕一点的嘲讽的神色,羞恼之下的老爹应该很快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尊卑,什么叫孝道。而老娘哪里,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所以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于是,在齐仲那状似无意实际上时刻紧盯着的眼神注视下,齐不言咳嗽了一声就径直走向了武器架,拿起自己的那杆小棍子操练了起来。
而这厢坐在凳子上看似气定神闲的齐二爷在发现儿子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异常之后也是在心底长舒一口气——实在是内心过于尴尬了。
同时也将眼角余光看向了厨房的方向——昨日听了见完老父之后,自责之余,他对妻子着实有些过于冷淡了。晚间虽然想明白了过来,想要道歉,却又有些抹不开面子,于是夫妻俩几乎是一直冷战到了今天早上。齐二爷都怀疑今天早上是否会有自己的早饭。
终于,在齐仲的忐忑不安中,时间不可阻止的流向了辰时,厨房中也一如往常的想起了齐张氏的亲切的呼唤:“言哥儿,二哥,吃饭了”
听到这熟悉的呼唤,齐不言和齐张氏都是心间一动,然后齐齐舒了一口气。
昨天就感觉父亲对母亲的态度有些奇怪,但齐不言对父母的感情有信心,因此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但即使如此,世间实在有太多的不可知,所以他的心里也并非完全不担心,只有听到那一声呼唤时,才会彻底放下心来。
而齐二爷这边就有些煎熬了,一方面他算是知道妻子并没有怪他,另一方面,也着实是有些羞愧——从始至终做错了事的就是自己一个人,自己对不起老父,现在却又几乎要为自己的错去迁怒与妻子。索性妻子宽容大度,否则自己岂不是又要伤一个人的心了?
“诶,吃饭了”齐不言和齐仲异口同声的答道。
餐桌上,一家人谁都没有提起过昨天的事,只是一家人之间似乎比之前更加的融洽了一些。
席间齐仲还大致询问了齐不言的功课进度,似乎是要为下午的代授做准备。除此之外,这顿饭实在是没有更多的看点。
之后的练武对齐不言来说依旧疲累,但齐仲在这上面用的心已经明显不如往常——他还要为下午做些准备,虽然这些年来并没有停止过,提升自身。但终究是十多年来第一次在父亲面前,让他回忆起了当初老头的慈祥,老头的严厉,老头的爽朗大笑,老头的怒火中烧
想着想着,他不禁湿了眼眶:“不知言哥儿将来会走到哪一步呢?应该会是比我强不少吧?父亲对他的宠爱可是远胜当年对我时啊。”想到这一节,他对齐不言又产生了几分艳羡。
在齐仲的胡思乱想中,在齐不言的挥汗如雨下,时间悄悄流过。
又经历了一个平平淡淡的午餐,齐不言齐仲父子终于要联袂前去齐家大院学习了
“爹,放轻松,爷爷又不吃人,你看你抖的。”
站在齐府门前,面对着双手发颤,冷汗热汗一起流得齐仲,齐不言开口揶揄着。
“好,爹不紧张,走,咱们进去。”
齐不言有些愣神,这可不像老爹的脾性。以往如果自己敢这样去嘲讽他,他早就暴跳如雷了,可现在竟然这么顺从。
不得不说,人都是有几分贱脾性的,老爹这么温柔,齐不言竟然该有点不适应呢,”不过这样也好”,齐不言暗暗想道,然后急忙跟上了走在前面的老爹。
值得一提的是,一路上,但凡遇到下人,他们都会先恭敬而冷清的面向齐仲打招呼:“齐家主”然后才会对着齐不言温和的道:“小少爷来了?快去书房吧,老爷子都该等急了。”甚至连从小看着齐仲长大的管家和他的儿子——齐仲时的伴读也是这样。
齐不言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他还在享受齐明——齐仲幼时伴读的怀抱。“哎呦,小少爷,快让我抱抱,三个月不见,还记得我吗?”却除了最开始的问候之外,在没有看过齐仲一眼。
看着这一切,旁边的齐仲的双手已经在止不住的颤抖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只能默然。
没多久齐仲父子就已经走到了书房前,老爷子想来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没多犹豫,齐不言轻轻地走入了书房,对着上首仿佛永远坐在那里的老爷子躬身行礼:“孙儿不言,敬问祖父大人安好。”
“嗯?你父怎么没来?”出乎齐不言预料,老爷子这一次并没有先答复齐不言的问候,而是问起了齐仲。
“啊?”齐不言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父亲没有跟上来,张了张嘴,正想要解释一番,外面已经响起了齐仲儒雅的声音:”劳烦父亲大人挂念,儿子只是睹物伤怀,故而在门口多站了片刻。”声音落地时,人也已经跪伏在地,稽首而拜道:“不孝子仲叩见父亲大人。”
“嗯…嗯,起来吧,日后常常见面,不必…不必行如此大礼”老头的嗓音有些发颤,却依旧装作淡漠的样子。他的坚持,祖辈的荣耀阻着他对这个心心念念十多年的儿子表现出任何的关爱之情。
“谢父亲大人教导,孩儿记住了。”又叩了首,齐仲才缓缓站了起来。
老爷子这次并没有再多言,只是面向齐不言“将你近段时间所学述来,令而父知”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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