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在这一夜，都是算得上反常。
出乎意料的试探，加上早已心中有数，乔竹岚比董予要占尽先机。
在乔竹岚出去打电话的这几分钟，过于失态的董予逐渐冷静下来。
情绪不得控没有让他对乔竹岚说过的话有所模糊，董予从头到尾把他二人的对话顺下来，他突然有些摸不清看不透了。
不是对这个人，而是对这件事。
他董予有什么过人之处是能让这样的人惦记上的？只是因为他可能涉足于会所高层吗？
不会，这位金主对他们会所的了解甚至比他还要清楚，想要他绝对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还能是什么呢？
乔竹岚给他做考虑的时间，全部被他用来思索今晚对话有何深意，以至于乔竹岚回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做出决定。
是去是留，说出来就那么几个字，可该怎么说仍需斟酌。
乔竹岚带来的危机感，还有她给出的条件，正反两面都让她占尽了，她似乎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会走到这一步。
“怎么，还需要我再给你点时间？平时看你也是个爽快的人，怎么突然犹犹豫豫的？”乔竹岚打趣董予。
要是在从前，董予也就随着她一笑，回上一两句话，可现在？董予是一点都不想去接乔竹岚的话。
他确如乔竹岚说的那样，有了动摇之意，但他从来不会彻底失去理智。离开这里他会是什么下场，乔竹岚又能不能真的如她所言保他平安，这些都是未知数。
年轻人喜欢闯一闯，不计后果，那叫初生牛犊不怕虎，有斗志，可他要真是脑子一热答应了，就只能算是自寻死路。
乔竹岚不把人家放在眼中，是有底气在，可他有什么？
“我还是……”
“拒绝的话就别说了，我不喜欢听。”乔竹岚还没听完就知道董予要说什么，“你可想好了，继续留在这里的下场未必比你离开这里到我手底下要好。”
“可我起码还能多活几年不是？”
“噗”
乔竹岚一听董予这话，没忍住笑出声，她还故意抬起胳膊用衣袖挡了一下，好像这样就能挡住了似的。
“多活几年，多活几年……”
这句再普通、正常不过的话，从乔竹岚的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带着份已经走到尽头却没有后路的绝望。
“多活这几年能让你干什么？结婚生个孩子还是能把养老送终把养你到大的亲人埋进黄土？”
乔竹岚对话有些难听。
她平日里是刁了些，嘴毒了些，可从来都不会说这种话。
而这些话，正好戳在董予的心窝子上。
一直以来都被他藏得很好的家人，连会所高层、老板们都不曾查到过的家人，居然会被乔竹岚发现。
那是他唯一的弱点。
“现在是威逼利诱不得，开始换其他手段了吗？”董予清清嗓子，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上有老下有小，也亏得你在这里工资高，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你得去最什么才能养活得了你的家人。”
那个没有被董予碰过的杯子再次被拿起，而乔竹岚这次没有再递到董予唇边去，只是闻了闻。
杯子上早就没了热气，摸着也是温的，不过里面的热饮味道极浓，这是董予为了她的喜好让人送来的，而非是普通客人会有的待遇。
“你既然掌握了这些，那就把你想要我做的事说出来吧。明人不说暗话，我想你也不是那种喜欢拖沓的人。”董予最后还是松口，只是他依然没有答应乔竹岚。
他换了一种思路，不过也不知道这个提议能不能被乔竹岚应下。
内心忐忑之中，乔竹岚缓缓开口道：“除非你和我走，其他的都面谈。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别忘了，我的耐心可不是很好。”
“对了，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对那两个男人感兴趣，我可以把他们的情况告知给你，这就算是给你的一个福利吧。我刚才也大概提过了他们两个，但还是藏着一些。那个纠缠我的男人，这次指使他的人似乎是……”
说到这，乔竹岚好似才想到什么一样，做出一个略为夸张的表情，但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是故意为之。
“这么看来，我刚才问你的一些话好像是白问了呢。”乔竹岚道。
“你想说什么？”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指使他的那个人究其背后似乎是一个姓邹的人，而你们会所的投资人……就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
乔竹岚不清不楚的把她这话只说到了一半，透露出的信息却是足够多的。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困了，先回去了。”
说好的彻夜长谈，在乔竹岚对提前离开之下不复存在。
董予本以为他可以松口气歇息片刻，可他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乔竹岚最后才提到的，正是邹珩想要知道的，也是他今日预想着从乔竹岚嘴里打探出来的。
这个打探的过程他可谓是没怎么出力，但却陷到了其他事中。
而他关掉监控这一行为，在他回到办公室坐下没多久之后就有人为此打电话来斥责于他。
无外乎就是那么几句话，都是说他不懂规矩的，那几句话翻来覆去不知说过多少次，董予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而批评过后，自然是要问他关掉监控的原因还有他与乔竹岚到底说了什么。
乔竹岚那边，她身为大客户，不算是挥金如土的程度，但在会所那么多客人之中那也是能说得上是出手阔绰的，哪有人敢去得罪她呢？
欺软怕硬，这可是他们那些人的惯例了。
董予当然不可照实说，他的存在本就已经开始引起很多人的不满，要是说出去了，他怕是真的没得选择了。
至于该怎么应付，董予也是熟练的。
他报复似的在电话里编起了乔竹岚的情史，说她今晚心里头不痛快，要找个没人在的地方，又是她一进门就看到了监控所在之处，他这次不得已关掉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