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疼了一晚上，蒙濛一晚上没怎么睡好。
第二日顶着一副黑眼圈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大亮了。
因为双眼不能视物，因而耳力变得更加灵敏起来。
蒙濛能清楚听到外头传来的说话声，像是在训诫，蹙起眉头掀开被褥起身，待她换好昨晚慧远给自己备好的衣物，方才摸索着朝门口走去。
“小师傅？”
蒙濛突然打开客房的动静让屋外几人纷纷停下手上动作。
慧远一看蒙濛醒了，顾不上主持对自己的训诫，快步走上前后垂眸道，“女施主醒了，小僧这就去给女施主打热水来。”
慧远说走就要走，蒙濛闻言抬手去抓他的手腕，仓皇开口道，“我没事，你呢？方才发生了何时？”
蒙濛问完话后并没有听到慧远的回答，反倒是身旁响起另一道脚步声，旋即老主持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阿弥陀佛，女施主，昨晚是慧远不懂事，没有给女施主点上油灯，这才让女施主受了伤。”
蒙濛一听这话便知晓小和尚这是把昨晚两人之间发生的意外统统告诉了老主持。
蹙起一双柳眉，蒙濛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老主持，而是转头看向小和尚所在的方向。
她抿了抿唇角，道，“可否让小女与小师傅说句话。”
老主持闻言抬起双眸看了眼慧远，后者一脸纠结神态，老主持没有多言，道了句佛号后后退几步，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蒙濛听到老主持的脚步走远，当即拉着小和尚的手臂向前走了两步。
“昨晚不是说好了要保守秘密，小师傅怎的食言了？”
慧远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她的双唇。
昨晚他磕的有些重，今早起的时候他去寺庙后边的小溪里打水，透过溪流隐约看到了嘴角的伤口，这才意识到这件事压根瞒不住人。
与其被人发现，不如先说出来。
慧远低着脑袋，看到她嘴唇上尚未结痂的伤口，道，“这件事是小僧的错，小僧愿一人承担后果。”
蒙濛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恼的表情，“我不需要你负责，你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件事谁都没有错，没理由让你承担一切。”
慧远固执己见，“是小僧意外伤到了姑娘，毁了姑娘清誉。”
蒙濛闻言挑眉一笑，“怎么了，如果真要你承担后果，要你娶了我，你也愿意还俗不成？”
蒙濛的一番话本是玩笑话，却不想小和尚当了真。
经过许久的思量，小和尚重重点了头，旋即响起她不能视物，这才开口道，“小僧愿意的。”
拉开蒙濛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小和尚绷着脸一脸严肃道，“小僧这边去同主持商量此事。”
“欸，我不是这个意思！”
蒙濛见他要走，赶紧再次伸出手去。
可是这次她抓了个空，连小和尚的衣角都没有抓着。
她看不见，不能随意走动，只能站在原地仔细辨认不远处小和尚与主持之间的对话。
“胡闹！此事老衲权当没有瞧见，你刚入寺半年，一身杀孽还未祛除，如若重新下山，恐怕连初冬都挺不过去。”
当初慧远入寺之前就找人算了生辰八字。
那游走于世间的方士说他前世今生杀孽太重，如果不是命硬定然活不过20岁。
现下他已20有余，再不洗清一身杀孽的话，将来定是要入阴曹地府的。
当年的慧远不信命，方士走了之后他仍旧拔刀上战场，不料一向只打胜仗的常胜将军险些被敌人砍去头颅不说，还导致那次一块儿上战场的兄弟全军覆没。
方士的预言一次次在他身上印证。
面对家人们的恳求，他只能丢掉手中的长刀，三步九叩上了兰若寺，拜寺中主持为师，整日诵经念佛，不问世事。
眼下他刚入寺半年不到就要还俗，主持说什么都不同意。
主持，“老衲会与女施主说明因果，你且好好留着，保住性命要紧。”
慧远当年的名号在世间赫赫有名，就连主持都认得。
不舍得王朝失去这样好的将军，主持宁愿亲自找蒙濛谈话，都不愿放他离开。
慧远见主持不放自己离开，一双剑眉顿时皱起，“人有因果，如果这边是我的果，那我便认了。”
眼看着慧远要走，主持赶忙上前拦住了他的脚步，“你确是要走？”
慧远点头，“我要对她负责。”
“糊涂！当真糊涂！”
主持拦不住他，只能站在原地摇头惋惜。
他也曾看过慧远的八字，看到他日后定有一劫，却不想这劫难来的如此之快。
蒙濛清楚听到两人之间的谈话，感觉到有人靠近，她抬起头，用无神的双眸看向对方，“小师傅，我不想离开。”
蒙濛，“眼下战火不断，下山便是死。”
慧远下意识摸向腰间，那柄陪伴他多年的长刀早已被埋在山脚，如今的他赤手空拳，什么也没有。
缓缓闭上双眸，慧远眼前再次浮现出夜里常常梦到的场景。
一向信任自己的君主将玉玺丢在他的脚边，直言若是战败，就提头来见。
后来他一次次战败，从百姓口中常说的常胜将军成了灾星。
所有人见到他就往他身上丢石头，好像他是那个导致他们国破家亡的凶手。
每每梦见这些，他总会惊醒。
自从在兰若寺住下，他便鲜少再做这些梦，甚至于昨晚蒙濛还入了他的梦境当中。
抓着蒙濛的大掌一下变得滚烫，慧远哑声开口道，“我会护你周全。”
这下蒙濛彻底不干了，她的本意就是找个安静的地界慢慢撩拨这个不开窍的小和尚。
如若跟着他一块儿下山，要吃苦不说，山下四处都是难民，届时还需要花费好一番精力去处理旁的事。
想到这里，蒙濛挣开他的手臂，一下瘫坐在地上。
像个耍赖的小孩儿，蒙濛抬眸看向小和尚，“这次你该听主持的，不能离开这里。”
按照剧情的走向，距离天下大合还要许久，慧远也不会在这时候下山。
‘第一次’做任务的蒙濛生怕走错一步就会毁了整个任务，心中还是念着需要慢慢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