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姝本能地后退一步,伸手捂住了后腰上的新旧伤口,满脸的震惊与惶恐。而实际上,此刻,她的心里,正在酝酿着无数种即将发生的计划。
现在,她的身份暴露,有以下几个选择。
最一劳永逸的选择是杀人灭口!但是,介于林樱武艺超强,身份特殊,加上她和小肆身上都有伤,此刻又身在深宫内苑,再加上她才被皇帝拆穿,此方案暂时不予考虑。
第二选择,卖惨求饶!不过,首相府嫡出的千金小姐,即便是十岁丧母,这个惨点实在很难打动人。更何况,林樱既然深的顾太后的信任,岂会光有身手没有脑子?从她八月十五夜在重央楼插的那一刀就可以看出,此女绝非好糊弄的。
故而,此法,宣告失败。
第三个选择,拉拢林樱为盟友。她是凤阁高层,又是皇帝深深信任的人,加上自己还曾经为她的姐姐血仇,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二人都应该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凤阁和七杀堂虽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在一山不容二虎的江湖上,也绝不可能有什么好的发展。自己和嘉囿皇帝之间才闹了矛盾,还不知道那混账皇帝究竟在想些什么,至少目前来看,两人不是很愉快。
综上所述,结盟需要慎重。
那么现在,她就剩下了最后一个选择:静观其变,兵来将挡。
做出了选择,她也就好应对了,神色坦然地开口问:“莫非,帮助良嫔来杀我的人,是你?”
“只有这样,才能让娘娘自己现身出来,不是吗?”林樱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以娘娘的身手,不可能被那样的人伤到。”
她如此的坦然无惧,倒叫顾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高玉琴说的没错,自己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禁军刺杀的事,背后主谋会是林樱。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冷冷清清的女孩子。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只是一个傻子,很有可能死在他手里了!”顾姝决定恶人先告状,化被动为主动。
然而,林樱却不上当,冷笑着道:“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么敢行这样的险招?皇后娘娘放心,林樱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您替家姐报了仇,林樱很是感激。”
有这么感激人的嘛?
顾姝心中无比咆哮,亏得她还以为此事是万贵妃干的,寻思着怎么敲诈她一趣÷阁。
面上,她却不得不保持着冷静自持、高深莫测的微笑,十分淡然地道:“林答应既然没什么恶意,为何不直接到贞宁宫说明情况呢?反而要饶这么大的弯子?”
林樱秀眉轻轻蹙起,看了顾姝良久,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慢慢踱步出了斋月宫。
顾姝略微思量后,便跟了上去。
二人行在月桂小路上,凉风习习,霜月无声。
“林樱不问皇后为何装傻,又为何以那样的身份出现在宫里,在宫中搅弄出这许多的风波。只是想告诉皇后娘娘,宫里这潭水浑的很。”
顾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是个傻子都知道,皇宫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儿!
林樱回过头看了看顾姝,见她满脸的不以为意,笑了笑,“林樱知道娘娘本事大的很,宫里这些小打小闹自然伤不了你,我说的,是皇上和太后。”
顾姝点了点头,就目前来看,也就是这两只大老虎有点凶。现在顾太后还以为她是傻子,不会防备。但墨子良已经知道她装傻,幸而还不知道她七杀堂首领的身份,还能挽救一下下。
“多谢林答应提醒,本宫会小心的。”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即便此刻顾姝心里对此很不以为意。
“林樱冒昧问一句,高宇阳究竟是怎么死的?”
顾姝耸了耸肩,有气无力地道:“适才你也听说了,因为我问了皇帝生母的事,被皇帝掐死了。”
现在想起这一幕,她还心有余悸,实在是从未见过那样暴怒的墨子良。
林樱停下脚步,回身定定地看着顾姝,“娘娘就没有想过,皇上的生母为何会成为宫中的禁忌嘛?为何皇上提起她时,会那么生气?”
这个问题,顾姝曾经进行过深切的思考,最终得出了比较说的的过去的结论:“定是因为他的生母太过卑贱,觉得很没面子,所以……”
“天子之母,已经是最荣宠的身份了。皇上登基以后,是可以尊生母为小太后的,即便是顾太后也不得阻拦。”林樱神情严肃地打断了顾姝的话,“可如今皇上生母还活着,却没能被尊为小太后,娘娘没细想过其中原因吗?”
“哎?”顾姝愣了愣,“他亲娘还活着?”
林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愣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当年,顾太后不能生育,将身边婢女送上了龙床,诞下了先帝唯一的孩子,而她则在第一时间抚养了这个孩子,才能成为皇后。”
顾姝突然间觉得后背发凉。她曾看过昙国各类正史野史,上面说先帝后宫妃嫔众多,且时常便传来有孕的消息,不过这好消息都维持不了多久!时间长的一个,有幸活过三岁,但也在墨子良出生那年出生天花挂了。
之前她还没觉得如何,现在林樱单独提出来,看来这里头大有文章呐!
再联系先帝去后,他的妃嫔接二连三地意外去世,怎么看都有问题!就目前的形式来看,很显然顾太后是上一届的宫斗之王,最后的赢家。
从她当机立断把别的女人送上夫君床榻这件事来看,这个女人心中,除了权力,其他都得靠边站!那么嘉囿皇帝想从她的手上夺权,就越发的困难了。
想到这些,她心中无比哀叹。果然,还是当杀手轻松些。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她多少应该给点面子,佯装惊愕地继续问:“那么现在,皇上的生母在哪里呢?”
林樱再次无语!这个人,真的是那个胆敢夜闯太清院的苏姑娘嘛?怎么感觉就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傻子呢?
“臣妾告诉皇后娘娘这些事,是想让娘娘知道,这是皇上与太后共同的禁忌,您若是追着此事不放,哪怕您是太后的亲侄女,她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林樱语重心长。
“好的,本宫知道了。”顾姝一把拉住林樱的手,感激涕零,“好姐妹儿,今后我就是你亲妹子了,你可要在太后姑母面前,替我多多美言呐!”
林樱的嘴角抽了一下,再抽了一下,接连抽了三下之后,才勉强稳定了情绪没有崩。淡然自若地抽回了手,说:“臣妾不会将娘娘的事情说出去,也不会为娘娘说话,今日的告诫,权当是报了娘娘替家姐报仇之恩;今夜一过,你我再次相见,您仍旧是六宫之主,臣妾仍旧是居在清宁殿的小小答应,还望娘娘牢记。”
顾姝巴不得如此,面上却故作不舍,“明白,一切都是为了活着。”
林樱心中轻叹,也不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真正的顾姝,还是她的另外一张面孔。她屈膝福了福礼,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下,顾姝脸上的笑容彻底沉下,眸中杀机顿显。
小肆利索地跟了上来,低声问道:“首领,她是不是发现了你的身份?”
顾姝点头,“先回去再说。”
二人回到贞宁宫,芸儿正紧绷着神经候在宫门口,只等主仆两个入了院门,便打发人关院门,熄灯就寝。主仆三人回到寝殿说悄悄话。
顾姝将林樱的意思简单表达了一下,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属下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林樱的武艺不在我之下,单凭我一人之力无法得手。”小肆环着双手立在榻边,蹙着一双小小的柳叶弯眉,神态严肃且认真地分析,“七堂主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若是有他相助,必定能事半功倍。”
芸儿蹲在榻前方,以小肆同款姿势分析道:“可七哥是男子,要想入宫,就得先成为太监!”
顾姝盘腿坐在床上,环胸蹙眉,“也不尽然,内宫有巡逻的禁军侍卫,只不过考核甚严,要想在短时间内进来,是不可能的。”
主仆三人默契地望了望彼此,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此法行不通的讯息。
芸儿率先发问:“二小姐,既然林樱也说了,不会将你装傻的事说出去,为何还要杀她呢?”
顾姝愣了愣,随后望向小肆,满脸不解:“对呀,她对我没什么敌意,为何要杀她呢?”
小肆眨巴眨巴眼,“不是首领常说的,不能留下任何后患吗?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一旦被人握住了把柄,有一天,这点小把柄就会成为致命伤!”
“哦。”顾姝随口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说:“不过,就咱们目前的形势来看,杀了林樱是行不通的,姑且就信她一回,时刻注意清宁殿的动向,若有异动,立即结束她的性命。”
“是。”小肆绷直了身体,利索地应声。随后又问:“那斋月宫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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