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还没停止,我连忙打开一看,是小雯的电话。
“喂,小雯。”我惊魂未定的接了电话。
“在干什么啊,这么久才接电话啊?”电话里的小雯声音还是那么清脆明快。
“不好意思,参加一个同学的婚礼,里面太吵了,跑出来接的。”我如实回答。
“你的同学的婚礼?那她结婚可够晚的了。”
“人家二婚了,前面那个小孩都蛮大了。”我解释说。
“二婚?”电话那头小雯声音提高了八度,“谢盈盈你很受刺由你设定,想要什么样的男人脾气秉性相貌姿态随你定,可是那是漫画,现实就是这样,没有完人。”
我点点头无奈的说,“哎呀,别提了,我现在啊,就想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算了。”
“那就快回来吧,至少这里人情淡薄,没有人会问你结不结婚生不生小孩这些无聊的问题,只有我这个傻瓜才会不知好歹的关心你。”
“哎,我们一对傻瓜。”我呵呵笑着说。
“傻瓜,这几天怎么不给我来电话啊?”
“哦,你也知道我是成天被你心理辅导的人,我又是个口无遮拦的大嘴巴,我怕我的哪句话说错了,伤害到你本来就已经脆弱的心灵,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叫我如何是好呢?你可是我可怜的已经为数不多的死党了,我宁愿得罪你也不想失去你,平日里吵吵闹闹无所谓,但我真的没有经验安慰你。”
“我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害得你对婚姻更加恐惧?”
“哦,这个到是没想过,或许是还没有结婚的对象吧。”
“那你想过一个人孤独到老吗?”
“这个倒是想过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有一天,躺在摇摇椅上摇着摇着突然就摇过去了,等有人发现你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浑身爬满了蛆……”
“喂,丁小雯,你还能讲出更加恶心的假设吗?”我用一只手不断摸着另外一只胳膊,仿佛那里已经爬满了蛆。
“有什么恶心的,现实当中有多少人是这样死的,比如是你喜欢的张爱玲,死了三天才被看门的人发现。中国人的说法,夫妻到最后不就搭火一起过日子啊?你生了病有人义务给你端茶递药啊,陪你咽最后一口气。”
“这个假设是要有前提条件的,还要保证你死在他前面才可以享受得到这样的高级待遇。”
“哈,这我怎么就没想到啦?”
“你读了那么多书,撞南墙了把,这几天就想通了这个道理啊?”
“嗯,只想通了一部分。”
“小雯,你这样想,我很害怕。我情愿满身爬满蛆的被不相干的人发现,至少那个时候我已经无知无觉了。而你现在还有大半生的人生还有经历,你若真这样想,我还是劝你离婚算了。我们会赚钱,也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用伺候别人也不求被人伺候,不用去揣测别人的想法,自己的心思也可以自己拿主意。除了不能站着撒尿,自己受精外,都已经是无所不能的哆啦a梦。”
“哈哈,有意思的解释。你建议我离婚吗?”
“对不起,我嘴笨,这只代表我个人观点,你就当个屁放掉算了。”我马上反应嘴巴又没把门了,嬉皮笑脸的说,“既然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肯定是有感情的,不管是相看两不厌的爱情,还是相看两生厌却怎么也甩不掉的亲情,但还总没落到凑合过日子的地步吧?”
“今天都受了刺。”
“那你现在还有这样的睡裙吗?”
“你知道我睡衣和你一样都是棉的,保守得一塌糊涂。那件早不知道丢在哪个男人的家里,肯定也当垃圾丢掉了。”
“所以嘛,人有的时候不能墨守陈规,要适当的要改变一下自己。昨天我帮你挑了一件特性感的睡裙,今天寄出去了,应该这两天会收到吧。”我说。
“什么?睡裙?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再不勾引你老公,你老公就要被别人勾引走了。”
“哦……”小雯拖着长长的尾音,似乎若有所悟。
“你也知道,我是没有经历的人,或许是馊主意啊,你自己看着办,若觉得不妥呢,自己过滤掉,有什么后果我可不负责任啊。”我说。
“好,明白,明白,让我好好想一想,脑子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想归想,要往好里想,你可以不是一个人,还要照顾妮妮呢,你开心妮妮也开心……”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快成为啰嗦老太婆了。既然送我一件性感睡裙,那你给自己准备了一件了吗?”
“我?不需要呢,暂时还没有人需要我出马勾引,等我有了目标的话,我会通知你买件送给我好了,礼尚往来嘛……”说着,我活动了一下长时间一个姿势的身体,转过身,赫然,河童佐罗就在身后,正用他那招牌式的笑脸看着我。
“什么人啊,裙子还没有收到呢,就要我还礼了,喂,谢盈盈,我要和你绝交……”电话那头小雯在吼。
“绝交的话,下次再绝,我出来太久了,我要进去了,改天聊啊。”说完,我没等小雯接话,就按了结束通话键。
“你偷听我讲电话?”我叉着腰瞪着眼睛看着他,
“我不是故意的,我怕你不告而别,没人送你。”他认真的说。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我口气软了下来。
“那还进去不?”他看着门口问。
“里面太窒息了。”
“那我们回去吧。”他说。
“就这样走,算不算逃跑啊?”我咬着嘴唇问他。
“这个看你怎么想了,只是这样说,可不是曾经叱诧望港的谢老大说的话啊。”他望着我笑着说。
“谁怕谁啊,又不会死人,总归要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走。”说完,我推开门大步往里走。
里面混着一种食物、身体、冷气混合的难闻味道,我只有一瞬间的反抗拒绝马上就适应了这种味道。
我用眼光搜索了一下文静的身影,她和老张正在和几个穿着有头有脸的人物热烈的交谈着什么。随着河童佐罗来到原来的位子,胖子也和旁边的人聊着什么,只有娟子坐在那里无聊的翻手机。
河童佐罗又倒了杯说给我,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我点了点头。
刚抿了一口水,对面的娟子斜着眼睛看着我慢吞吞的说:“再过十年,我再找不到男人,还不如一头撞死了算了。”
我听出她口气的嚣张,轻轻笑了一下说:“死了的话,不就再也找不到你想找的男人了吗?”
“我都不知道一个女人过了三十还没结婚,活着干嘛?”
“还好,时间对人是公平的,只有老女人从年轻女人变过来,但年轻女人未必能变得成老女人。”我慢条斯理的回答。
娟子轻蔑的哼了一声。
“年轻漂亮谁没有过啊,但是你觉得把时间和经历都花在别人的老公身上,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我转着手中透明的杯子,“这样很好玩吗?听过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这句话吗?”
“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胖子都敢带我出来见他朋友,你觉得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啊?”
“哦,买了个漂亮的包包,总要出来炫一下咯。”
“包算什么,房子马上都要到手了。”
“啧啧,这么相信男人的话?”我停顿了一下说,“胖子正好是养猪卖猪的,你可以问问,他养的母猪会上树吗?”
“你以你会比我更好吗?你和那个周总,眉来眼去的,他就会娶你吗?我还不知道,多少年轻漂亮的排着队等他挑呢……”
我看到河童佐罗和胖子正好来到她身后,原本笑盈盈的脸色骤然没了笑容。
胖子拉开凳子坐下,傻乎乎的看着娟子说:“我都看了他们二十多年眉来眼去了,哪天看不到了我才觉得奇怪呢。”然后转过脸,又对我说:“老大,你可不能欺负我家娟子,她可好是个好女孩。”
我冲着胖子和好女孩点点头。
河童佐罗把一盘素菜沙拉和一碟子烤鱼烤牡蛎放在我面前,说:“要果汁吗?”
我摇摇头,指指面前还没动的那杯清水。
的确是饿了,我拿起叉子不管不顾的吃了起来,没吃几口,后面有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一小片生菜叶子蘸着浓浓的沙拉,被刚才拍我肩膀的震动,点点滴滴的撒在我黑色的裙子上,触目惊心的白,让我想起那段句子:“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
我放下刀叉,转过身,对后面的人说:“你就不能像你的名字一样,文静点打招呼吗?”
文静对产生后果的似乎还没转过弯,我拿着纸巾根本就无法擦掉那鸟屎一样的恶心白色,我也不管其他人的脸色,气鼓鼓的跑进卫生间去清洗烘干,一切复原后,我对着镜子补了一下妆,微笑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确没有任何瑕疵了,我老了吗?没有。我华美的袍上绝不能有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