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妍,你听话,我们回家好不好?”男人富有磁性的生意在耳边响起。
“我不要!是你害死妈妈的!你滚!带着他滚!我不要看见你们!”小女孩扯着嗓子声音尖利。
“小妍你乖……”男人有点词穷,“爸爸也不想这样的,你乖,我们回家……”
“我不要!你滚!”乒呤乓啷一阵破碎的声音,小女孩的尖叫愈发锐利。
“让她留在这里吧。”又有一个男性的声音响起,“没事的,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放心好了。”
“可是……”
“如果让他生长在这么一个环境了,对她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个男人声音极其坚定。
“那好吧……”
你是混蛋!是你害死妈妈的,为什么还要求我原谅你?凭什么?你没有这个资格!别妄想了,既然你选择了他那不就是放弃了我吗?为什么还要这么低声下气来求我?你不配!不配!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
仇恨的种子,自小就埋下……
清晨的一抹阳光穿透微凉的空气,细小的颗粒旋转在金色的光柱里。已经是夏天了,但是早上的阳光却没有如此毒辣,清风带着暖暖的凉意,唤醒这个世界。
尽管是暑假,江陌妍却早早地起了床,坐在落地窗边的小凳上,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手里捧着一本路边报刊亭上买来的同人小说文,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嗯,这篇小说比昨天那一篇进度快多了,才第二章男女主角就接吻了。她心里默默地想——这是在不是一个才十岁的孩子应该想的事情吧。
然而天公不作美,从九点半开始,隔壁就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响声,搅乱了如此美妙的早晨。起初只是间接性地发出声响,可谁知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她不满地皱了皱眉,合上了书,推开落地窗走到了阳台上。
隔壁的阳台上,站着一个小男孩,眺望远方。江陌妍这才想起,隔壁已经空置了很久了,他是新搬进来的吗?她就这么盯着他看,也不说什么。
或许是注意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小男孩微微偏过了头,也看着江陌妍。江陌妍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孩子长得真是好看:柔软的发丝在风中静静飘起,眉眼是那种丝绒般的精致,嘴唇性感微抿。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坐久了眼睛有点花,还是因为阳光照耀的缘故,他周身裹着一圈淡淡的金色,如果他身上有一对翅膀的话,江陌妍一定会以为她看见了天使。
“你好,我叫林子初。”男孩微扬嘴角,风度翩翩,犹如一个小绅士。
“咚——”又是一声沉重的响声,把江陌妍从天使的幻想中拉了出来,瞪了林子初一眼,转身再次走进了房间里面。
“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呢!”林子初的绅士气质瞬间崩溃,冲着江陌妍离开的方向大喊。
江陌妍回到了房间里就径直推门进了客厅,却发现沙发上坐着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应该是夫妻,看起来都极有气质。
“小妍。”肖帆看到她出来马上拉她到那对夫妻面前坐下,“快叫叔叔阿姨。”
“叔叔阿姨好。”江陌妍乖巧地点头。
“你好。”苏静和林泽杭点头回应。
“来来来,快喝茶。”江陌妍的母亲赵婉从厨房里端出四杯热茶,一一放在茶几上。
“他们是……”江陌妍小声问道。
“林叔叔今天刚搬进来,是我们的邻居啊。”赵婉解释道。
“哦。”江陌妍点了点头,原来就是打扰自己看书的罪魁祸首啊。
“小妍多大了?”苏静开口问道。
“十岁。”
“开学读四年级咯?”
“嗯。”
“真是巧了,我们家子初开学也上四年级,就是旁边的这所小学吗?”
“嗯。”江陌妍继续点头。
“以后可以一起上学放学可以一起走啊!”赵婉提议道。
“是啊,我正在愁这件事呢!”林泽杭说,“我们俩经常在外面,请个保姆也不可能全天看着的。”
“不用担心,以后和我们家小妍一起走就好了,小妍向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学校的。”肖帆爽快地答应。
“好好好。”林泽杭笑着点头,“阿静,带子初过来认识一下。”
“不用了,我刚才在阳台上看见过了。”
“那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我们家子初呢!”
“好的。”
大人们的家长里短江陌妍也插不上嘴,听了几句便礼貌地打了招呼回房间了。叮叮咚咚的声响小了很多,却没有再看书的欲望。索性拿出了小提琴和琴谱到阳台上练琴。她的小提琴是从小就学的,从来没有到外面请过老师,只有早几年家里有人教过她,这两年都已经是自学为主了,每天或多或少练个两三个小时。
一首里丁格的《B小调协奏曲》,很简单的一首曲子,却被演绎地淋漓尽致,舒缓动情,优美甜蜜。
“啪啪啪。”身后传来一阵掌声,“你好厉害啊,还会拉小提琴啊!”林子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对面的阳台上。江陌妍刚才是背对着那边,根本不知道他听了多久。
“你叫江陌妍,对吗?”林子初半个身子都探了过来,瘦小的身子摇摇欲坠,“我妈妈说了,以后我要和你一起去上学,一起放学回家,你开学是不是读四年级了啊,我也是诶。对了,你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啊?我爸爸可厉害了,他是画家,他什么东西都画的一模一样啊。我妈妈会唱歌,还会弹琴,可好听了!下次你来我家我让她唱给你听好不好……”林子初的话滔滔不绝如江水。
江陌妍一直安静地站在原地,林子初问了他好几个问题她都毫无反应,连简单的点头或者摇头都不予示意。
“那个,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啊……”林子初见江陌妍一直没有反应,终于放缓了语速,缓缓问道。
“你好烦!”甩下这么一句话,拿着琴再一次走回了房内。再次留下林子初在原地抓狂。
江陌妍的暑假生活不同于其他同龄人一般的疯狂,每天差不多七点就起床了,吃好早饭之后,无非就是在房间里看书、练琴、做作业;到中午,再把赵婉提前准备好的中饭热一下,继续看书、练琴、做作业,直到晚上两人回来。
江陌妍每天都不能少练几首曲子,可是自从林子初搬来之后,练琴就一直不顺心如意。他总是在阳台上,等到江陌妍出来就唠唠叨叨家长里短个没完,但是只要她一开始拉琴,他便马上安静了下来。
江陌妍从小到大没给多少人听过自己拉琴,毕竟自己学琴不是向其他人那样,只是为了出名。在肖帆和赵婉面前,她也会因为紧张而错很多。可是自从每次拉好一回头都可以看到林子初撑着头趴在栏杆上,很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心。随后几天,意识到身后有一个人如此认真地看着自己,就连一首五级的小提琴曲,都顺畅无误地完成了。
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感觉了,享受这种一回头就有人对自己投以赞赏的目光的感觉,那种感觉,是肖帆还有赵婉都所不能给予的。她以为这辈子她再也不会享受到了,可是却从一个不曾相识的小男孩身上感受到了,甚至自己还没有和他说过话,不,还是有的——你好烦。
江陌妍起初还以为是因为林子初和那个人长得有点像——仅限于长相,一样的温暖。可后来就发现完全不是了,两人走的完全不是一个路线,林子初一个男孩子却比女孩子还要会烦,天南地北扯个没完;而那个人纯粹是温暖,仅仅一个微笑,就能让她心满意足,一切尽在不言中。
阳光灿烂,温度刚好。江陌妍一如既往拿着琴和琴谱走上阳台。林子初竟然没有向往日那般烦个不停,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那个,你有没有吃的,我好饿……”
江陌妍翻琴谱的手停了下来,背对着他,毫无反应。
“我妈妈前几天出去参加演出了,我爸爸今天早上接到电话也出去了。我们家保姆还没有来,我早饭都没吃,好饿……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啊……”林子初满脸可怜相。
江陌妍转身走进来房内,留下了琴家和琴谱,还有可怜兮兮的林子初。
“你这么狠心啊!”林子初冲着他的背影大喊,“琴架都不要了啊!”
就当林子初灰心丧气地打算回房间的时候,江陌妍又走了出来,递给林子初一个包子,“只有这个了,爱要不要!”
林子初马上伸手接了过来,还有点热,应该是刚热过的,林子初看了一下,并没有急着吃,“嗯?是豆沙馅的吗?”
“肉的。”
“我喜欢吃豆沙馅的。”
江陌妍简直无语,刚才是谁说得自己快饿死了,现在有吃的了还废话这么多,“我也喜欢吃豆沙馅的,我吃掉了。”
“好吧。”林子初失落地点了点头,“谢谢你。”说完,便低头小口小口地吃着包子,看起来如此优雅。
江陌妍轻轻哼着调子,眼睛还偷偷瞄林子初几眼。
慢悠悠地吃完了包子,林子初抬头看了看江陌妍,“怎么还不拉琴?你昨天拉的那首很好听啊,能再给我拉一遍吗?”
“手划了,不能压弦。”江陌妍说的是真话,刚才进去拿包子给林子初的时候不巧碰倒了一个杯子,捡杯子的时候划到了,现在还在滴血,疼得不行。
林子初终于低头看到了江陌妍在滴血的手,食指和拇指被纸巾捂着,已经是鲜红一片。“你等我,我给你去拿创口贴。”很快,林子初就出来了,手上拿着好几张创可贴,“手拿过来,我来给你包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江陌妍伸出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接过创可贴,手嘴并用开始包扎。
“疼不疼?”林子初关切地问。
“嗯。”她老实地点了点头。
“以后小心点。”
“哦。”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林子初不再如往日般叽叽喳喳烦个不停,江陌妍也是静静地看着琴谱,没有继续哼唱,只是用手轻轻打着拍子。林子初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已近盛夏,上午十点太阳就已经毒辣得不行。江陌妍额头微微出汗,几缕刘海黏在额头,带着热意微风轻抚过脸颊,撩起她的刘海在微风中微扬。
那一刻,林子初觉得心里痒痒的。这种感觉在很多年以后,他都还记得,成为他没有她的日子里,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