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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约定(1 / 1)

大陆西南有十万大山,山水相依,有山则藏风,有水则聚气,藏风聚气则生灵。是以这十万大山中奇珍异兽极多,门派隐士也是众多。

十万大山,北起红山山脉、鬼门山脉,向南是高耸入云的天地帘和一条深不见底的风谷,风谷之后是寒霜山脉、傲云山脉。

傲云山脉有山峰数百座,最南端直接外海,而其中最有名的山峰一定是“浩云峰”,只因大陆六大门派之一的浩云宗主殿便在这浩云峰上。浩云宗势力范围内有山峰二十九座,主峰五座,为浩云峰,东、南、西、北四座主峰环绕。浩云峰有主殿,宗主常住此峰。东、南、西、北四峰分别有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殿,每殿均有殿主常住。

东峰青龙殿所掌范围内最东边的一座山,叫作三门山。山中有三岔路口,称作天地人三门,“人”是往山外的方向,走此门便离开了傲云山脉,重入红尘俗世;“地”是往傲云山脉之中,走此门便深入十万大山;“天”是往青龙殿的方向,走此门可进入浩云宗领域之内,即修行通天之意。

这时候,三门山“人门”之前站着两人。左边一人一头暗红色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扎起,只穿一件单衣,敞着怀,露出轮廓匀称的肌肉。右边一人黑发黑眸,面目和善,一身长袍,只是左手从小臂中间截断了。这二人正是云无边与独孤傲雪。

二人为了和花狂风的约定,要去那飞来峰。二十四年前,花狂风和一个女子月寒清曾有约在此,然而花狂风在彩虹城寻宝之行中遭人暗算,被困在地下洞穴中,因而不能赴约。后来侥幸遇到云无边二人,这才有此一遭。

去飞来峰要从“地门”走,二人身强体健,也不觉劳累,并没有停歇。

云无边吹了会儿口哨,双手抱在头后,心情很是愉悦,笑道:“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大海这么远,这么久,不过这里的景色好极了,味道也好极了。”

独孤傲雪也很放松,笑道:“从绝望山岭出来,看哪里的景色不都是美景?而且现下正赶上了好时候呢。”此时正值深秋,树木叶子有些已经变黄变红,是山中颜色重重,最有层次感的时候。

云无边道:“我们在这里悠闲自在,也不知三弟在机关城的会议怎么样,只是他没这个福分了。大哥,你去过机关城吗?那里怎么样?”他话中的三弟便是寒公子紫惊寒,三人在绝望山岭中结拜为兄弟。

独孤傲雪道:“以前去过一次,倒是被神龙关震撼到了,不过你大概不喜欢那里,机关城没什么自然的味道,倒全是铁的味道。”

云无边嘿嘿一笑,道:“有机会要去看看,什么东西能称得上震撼。”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飞来峰前,这飞来峰似是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没有一棵树木,只在石缝间长了些杂草。一条简陋的石阶小路环绕而上。

云无边边走边说:“大哥,你觉得这里会有什么线索吗?”

独孤傲雪叹口气,说道:“恐怕不会有,毕竟已经二十四年过去了,可我们总要来看一看,也算是替花前辈来赴约了。”

此时二人终于到了飞来峰顶,没想到竟有一个草庐。

云无边挑了下眉毛,饶有兴趣地回头看了眼独孤傲雪,便走上前去,叫道:“叨扰了,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

草庐中便走出一个大和尚,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慈眉善目面色红润,有一点肚子,穿一件打着补丁但很干净的僧衣,踏一双简单的草鞋,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微笑道:“施主言重了,贫僧在此清修,不知二位有什么事?”

云无边道:“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你可知道一个人叫作月寒清?”

那大和尚听到“月寒清”三字眉头微皱,很快又微笑道:“贫僧不曾听说此人,帮不上什么忙了。”

独孤傲雪察言观色,觉得这和尚似有所隐瞒,赶忙上前作揖,道:“这位师傅别见怪,我二弟初涉江湖,做事有些鲁莽了。我叫作独孤傲雪,我二弟叫作云无边,不知师傅怎么称呼?”

那和尚合掌道:“贫僧法号虚心。”

“虚心师傅,我们是受人所托,来赴约的。您如果知道月寒清姑娘的下落,请一定告知,在下感激不尽。”独孤傲雪和声道。

虚心和尚顿了一下,重复道:“赴约?”

“不错,赴约。”

“是谁要你们来的?”

“实不相瞒,是花狂风前辈。”

虚心和尚似是听了什么震惊的事情,愣了半晌,才尽力稳定情绪,问道:“花狂风?他还活着吗?为什么他不来赴约?”

二人见他如此反应,定然知道些什么,便道:“花前辈被困在某处,实在不能前来。”

虚心和尚喃喃道:“你还没死,很好很好。”说话间手中佛珠已被碾碎,他自己尤未发觉。

独孤傲雪道:“虚心师傅,你认得花前辈吗?”

虚心和尚轻轻笑着,眼角竟流下泪来,“认得认得,怎会不认得,阿弥陀佛,我还是未断痴心,竟流下眼泪来了。”

不等二人再说话,虚心和尚便自己说下去:“贫僧俗家名字叫做竹懒水,和那花狂风是至交好友,可是二十四年前我以为他已殒命,没想到今生竟还有缘再见,先行谢过二位了。”说着双手合十,向二人深鞠一躬。

二人一听,都是出乎意料,竟这般容易就找到了竹懒水,不过他看上去却和想象中的样子相差太多。竹懒水当年和花狂风携手战败黑鹰七绝,大破黑鹰教,更是在昔日英雄谱位列第五,比花狂风的第七还要高两位,没想到竟是这样平和的一个和尚。

竹懒水继续说,“当年月姑娘和狂风有约在此,不见不散。月姑娘在这飞来峰上等了整整三个月,可是狂风终究没来。与狂风相识的人都知道,他极重信义,约定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这次没有赴约,只当他已经……”

沉默了会儿,云无边问道:“那么,月姑娘如今在何处呢?”其实,虽然还叫做月姑娘,但那是二十四年前的月姑娘了,今日还这么叫未免不太妥当,他也只是顺着竹懒水的话说下来罢了。

竹懒水伸手朝后一指,引二人随他到了草庐身后。二人见他这番颇感意外,心里嘀咕那月姑娘竟还等在此处?

不料转过草庐,眼前没有月姑娘,只有一座墓碑。

墓碑上写着五个苍劲有力的字——“月寒清之墓”。

独孤傲雪叹了口气,说道:“对不起,我们不知道……”

竹懒水摆摆手,微笑道:“生死之事只是天道轮回,没什么不好的。月姑娘也是个痴心人,她等狂风不来,心道他已不在人世,便追随他去了。”

几人一番叙话,说了来龙去脉。

竹懒水皱紧眉头,道:“我与火药侯相识数载,他不是这样的卑鄙小人,此间必有误会。”

独孤傲雪叹了口气。云无边摇摇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异宝面前,难保人心不古啊。”

竹懒水只是径自摇头,口诵佛号,不再争辩。而后三人商定,在此住宿一晚,明日启程先去火神庄寻火药侯再去彩虹城救花狂风。

夜里独孤傲雪辗转难眠,心里暗叹:竹懒水只道狂风和月姑娘是痴心人,他却是为了什么而出家,又为了什么在这飞来峰上结草庐,打算就此清修一生?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叹。叹。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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