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看一边轻轻念叨着,起初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到了后来听出来了一个词眼来。
这个词之前在停尸房的时候,中邪了的班长也说过。
宝贝疙瘩…
这个词对我来说代表着一个惨痛的回忆,而此刻从店长的嘴巴里面蹦出来,让我感觉到心脏被扎到了一般刺痛。
这时终于醒悟过来,这四下无人之间,店长突然出现在我住的房间里,未必就是过来救我的。
他之前就已经表现出了对我的轻蔑和厌恶,按照他的性格,之前流露出来和颜悦色的态度本来就让人很疑惑。
我不傻,如果放在在平日,早就能够感觉到不对劲儿。
但是当时我被店长说出来的事情震撼到了,又努力回想之前家里的人给我的打击和把我撵出家门时的点点滴滴,一时间脑子一团乱麻就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些。
现在想来,店长这是来者不善啊。
我想到这里,仍然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地喊着店长。
他的手指在我脊骨上轻轻一摸然后收回,在旁边找了一块没水的地方坐下,平静地跟我解释着:“卫生间本来就是秽气最汇集的地方,秽气就是阴气。缠着你的是天地之间的怨灵,它们看不得你活就想让你死在这里,能够陪着它们一起晃荡。”
我求他救我。
店长不但没有动,而且还一本正经地问我:“我为什么要救你?”
为什么?
我被他问得一愣,好半天儿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着说:“你之前承诺过要帮我的,这话小南也听到了。”
店长冷冷哼了一声,低下头来与我对视,一字一句地问道:“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话么?”
我吐出灌进嘴里的血浆,开始想上一次他说的话。
中间隔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再去回想起一句话有些难。
他眯着眼睛,那眼神像玻璃渣子一般刺人,用一种很平缓的声音说道:“我之前警告过你,让你不要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可你不但没有听进去,而且还蛊惑的小南为了你连夜开了三个小时的车过来,你觉得我会饶过你?”
他言语不善,我顿时就傻眼了,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既然不肯帮忙为什么还那么热情?”
店长哈哈一笑,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道:“要不怎么说你天真呢?无巧不成书,真的,你不来找我,我都快把你忘了,不过也许是天意让你撞到了我的手里来。”
我的心都已经沉入谷底了,挑起一边眉毛意思是你想怎么样。
店长嘴角往上一翘:“跟你说吧,我之前讲的都是真的,不过唯独有一件事情没有跟你交代。那些可以置人于生死的妖鬼很珍贵,这是一种奇异的生灵,那可是一件让所有妖鬼和妖鬼主人为之垂涎的东西。所以你懂了吧?”
我浑身一震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他。
店长从怀里摸出了一条丝巾,捂住我的口鼻,俯下身来在我耳边轻轻说:“所谓妖鬼和人柱力,就是调查局一直要斩草除根的人,被调查局逼到走投无路治好投靠妖馆或者舍里。他们的特点就是一无所有。这样的人你觉得会在乎你这么条小命?”
店长在割破手指,在水面上画着符号。然后出了卫生间找了一张床单把我包住我的身体。
当他把我从浴缸里面拉出来的时候,我回过头去望了一眼,那水还是水,清澈得很,根本就没有我之前所见到的那种粘稠如浆的血液。
把我拖到客厅,丢给我几件单衣让我穿上。然后他用灰绳把我的手脚捆住。捆扎实了之后他把我拖到床上来,走到窗边看了一眼。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格外寂静。我这里是在三楼,离地有点儿距离。他好像并不介意,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想要点燃不过还是忍住了,正要过来抓我的时候,这时房间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不知道现在是半夜的什么时间,不过宁静的夜里,突然有声音传来,还是挺吓人的。
店长也吓了一跳,脸色一变瞪了我一眼。随后撕了一截胶布,封住我的嘴,然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口去,透过猫眼,朝外瞄了一会儿。
等到那敲门声停歇了才转过来,二话不说,一把抄起我顺带连床单,就朝着敞开的窗外冲了出去。
又是跳楼!
那段记忆冲进我的大脑,我吓得想大叫,却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在半空中急剧跌落,感觉好像店长在哪儿借了点力,居然安全地落了地。
这窗户下面是巷道。半夜三更黑乎乎的也看不到一个人,店长抱着我落了地,毫不停歇地快步疾走,就像后面有人在追他一般。
我被那床单胡乱裹着挡住了视线,除了感觉世界一阵晃悠感觉出了巷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店长给丢进了一辆汽车的后备箱,“砰”的一声响,我陷入了黑暗之中。
紧接着发动机开始响了起来,车子启动瞬间速度提升得很高,然后朝着前路跑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尽管我不能够看见全貌,但是也能够感受到店长的厉害之处。
我满脑子的疑惑,后备箱里又挤又抖还充满了汽油味,颠来倒去弄得我胃部特别不舒服,莫名就有了一种呕吐的冲动。
这妖鬼到底是怎么到我身上的,如果没有这个妖鬼我现在就没有那么多事情了。
我在后备箱里痛苦不已,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突然我心里一阵战栗,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身子猛然一震,耳边传来一声巨响,竟然是那汽车被什么东西给恶狠狠地撞到了。
黑暗里天旋地转,等稳定下来的时候,那后备箱的盖子被人猛地打开,一只手伸进来,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给拽了出去。
我瞧不清楚这人是谁,一直等到被拖出公路的时候,才看到这人是店长。
不过这个时候的店长跟刚才的店长又有些不同。浑身都是血,头上有几条血线往下滑落。他的汽车侧翻在了公路的一旁,警报器不停地鸣叫着。应该是翻了车,店长伤得不轻。
店长拽着我离开了公路朝着旁边的树林走去,我余光处看见公路那儿有一个黑影子,正在大步流星地追过来。
这个人又是谁?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有点儿不够用了,不过现在却并不是探究事情的时候,刚才的撞击我虽然有毛巾包裹没有受外伤不过还是受到了一点儿影响,头嗡嗡的,胸口闷,想呕吐,却又呕吐不出来的感觉。
店长带着我飞奔后面那人却跟得很紧,他边追边说着话。我头昏脑涨,听得并不是很仔细,到后来我突然听清楚了,那人是在劝店长不要浪费力气,否则吃亏的只有他自己…
这话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我却是能够听得出那人的声音来。
这人我认识。
他就是之前在那个地方后来来的那个戴斗笠的男人。
没错,就是他,事情发生之后,我无数次的回忆起当时的情形,绝对不会有错。
那么,原来这个人一直就在我身边?
就在我听出这人的声音之后,店长似乎也想通了把我往地上猛然一扔,然后回过头,气呼呼瞪着那人:“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树林黑乎乎的,不过远处有路灯的光,使得我勉强能够瞧得见一些轮廓,那黑影子走到近前来,正是那天的那个男人。
他长得很普通,我当初瞧见他,只以为是导游从找来的闲汉托儿,不过现在却被他的眼睛,给深深吸引。凶狠,犀利,像是动物世界里面翱翔在蓝天的鹰。
那人走到近前来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家伙最早是我顶上的,小家伙儿你想抢了?”
小家伙儿?
这家伙从三楼纵身跳下来毫发无损的行为,已经让我觉得厉害到了极点,再想到他提起我这一百多斤的人健步如飞都不带喘气的,我都觉得实在是无法想象。
就这样的人物在那人的口中,居然只是个小朋友?
这是真厉害,还是在装厉害?
我趴在地上,店长一只脚踩着我然后冲着那人拱手说道:“梅三弄,舍里一员。阁下是何处?”
我还在质疑那人的骄狂,一听到店长报上自己的姓名背景。完了,店长都认怂了我不得任由那个斗笠宰割?
要不然,以他的脾气和心眼不得直接上去跟人争一番?
斗笠不为所动只是冷笑,说:“你就是舍里的店长啊。老店长英雄一世一辈子清清白白正气凛然,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一个心术不正的徒弟。哦,也对,你要是稍微正派一点,就凭着你师父跟九家的关系,你也不会在舍里混日子了…”
店长被人指着鼻子骂,脸上有些挂不住没好气地回复:“和我相比跟我差不多的你,怎么好意思说我?”
斗笠嘿嘿一笑,很狂妄的说:“老子本来就是歪门邪道鬼憎人厌的家伙,跟你们这些又当女表又立牌坊的家伙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
那人说得坦然,反倒弄得店长一阵无语。沉默了一下,店长提议见者有份,既然心思是一样的,不如平分。
我也原以为对方会答应,没想到那人竟然毫不客气地回他一个字。
“滚”。
士可杀不可辱,虽然我看得不仔细,但是却能够感觉到店长身体在颤抖。
他再怎么怂也是有脾气的,不可能一味忍让。
果然不出我所料,黑袍子一表明态度,店长就是一声怒喊朝着那个黑影冲了过去:“欺人太甚!”
本以为店长会跟这人大战三百回合争个你死我活,却没想到黑乎乎的两个人撞到了一起,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他身边环绕着散着微光的灰色丝线,跑向树林深处。
斗笠并没有追逐过去而是走了过来用脚踢了踢我,紧接着一弯腰把胡乱裹在我身上的床单一下子掀开了来。
店长是直接从浴缸里面把我给捞出的,我的钱包、手机还有衣服,一样都没带统统都留在了酒店里。就让我穿了单衣单裤,床单扯走之后真的在这个森林里非常冷。
这男人没有戴斗笠,他是个光头,锃光瓦亮的,不过我还是想喊他斗笠。
斗笠打量了我一下,也像店长一样,伸手在我的脊背上摸了摸,这么一摸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非常疼,忍不住叫出了声来,而他那张苦瓜脸终于露出了一点儿笑容,笑着说:“跟我走。”
这家伙一上来就把让我既憎恨又佩服的店长给揍得血洒当场,夺命而走。我还没站起来,那人就转身,朝着公路的反方向走去。
我站在原地,手脚被灰绳子捆的很紧。结果那人身子都没有扭过来直接飞过来一把刀,钉在我旁边的树干上刀身还在抖。我愣住了,那人似乎感应到了说:“这把刀可以隔断绑住你的那个绳子。”
割断绳子之后当下就感觉到手脚不受控制地朝前走去。
一步一步有点儿像是牵线木偶一般。
他不说话,我也没说话,两个人在野地里默默的走了,我光着脚板走了不知道多远,走得又疼又辣,好像起了泡,又被磨破了,疼痛无比。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传来了亮光,斗笠带着我继续先前来到了一个位于乡间土路的农家小院,附近只有三两户人家,而且还分得散乱。
他带着我走到这小院的门口指骨敲门,三长两短,过了一会儿,那门就开了。
我饥渴交加又是疲惫不堪,原本都快要倒下了,看见开门这人,顿时就是浑身一激灵。
这家伙不是别人正式失踪的那个导游。
就是这个狗日的好好的路线不走,非要改路线从瑶池去昆仑山口,然后下了诅咒,把那些走侧门的人给一个一个弄死。
如果没有这导游,我的生活就不会变得如此乱七八糟。
看见他我恨不得扑上去杀了他,不过在那斗笠的身边,我除了低着头不言语还是什么都别做了。
我不愿意认这人导游却是主动认了我,一脸欣喜地说道:“卫大人,您还真的抓到这小子了啊?”
斗笠一路上都少言寡语面对着这导游的情况下也就点了点头,然后讲了一下刚才的情况,说盯上这人的不光有他们指不定还会有人过来觊觎。